這兩人大有前緣再續的可能,俞揚不由想到:賀平這一回怕是要賠了夫人又折兵。待回到某市,俞先生那位以“去真還作偽,得理不饒人”在業界著稱的中國律師,告訴他九十四號的合同幾乎無法透過法律途徑去解決。俞先生倒不氣餒,敏銳地讓助理去查一查那位把擔子撂下給常先生的“中間人”——高舫博士,steven向美國某大學打探得知,訪問日期結束,高舫博士早已離開。董助理帶人在高舫妻子的孃家找到了他。可憐的高研究員,為配合九十四號的詭計,似逃犯般避了一個月的禍,正提著垃圾袋下樓,被一把拎進草叢後的黑色轎車裡,左邊有“蘇哥”威逼,右邊有董助理利誘,很快便投誠了。董升升問老闆是否要直接帶人去和賀將軍對峙,俞先生不肯越俎代庖,首先聯絡了錢謙,請他為自己引見錢慎思院長。錢謙當即答覆道:“父親當然願意結識你,俞先生。”下個週六,俞先生帶著高舫前往拜訪錢院長,經傭人引進去,還未到會客室,便聽見錢夫人正在勸慰丈夫:“賀將軍固然不對,但他是有身份的人,你也不能這樣處理啊。”俞揚心知是錢謙事先知會過了,暗道此人真是八面玲瓏。坐在會客室等候,門外錢院長對妻子橫眉道:“舉國上下有權有勢的人多了去了,每個我都得點頭哈腰?他賀平不嫌自己臉大,我還怕腰椎間盤突出呢!”俞揚正悶笑著,錢院長“砰”地推門而入,阻止俞揚起身道:“你坐,你坐。”錢院長與方杭之先生有忘年之交,與俞韞卻不甚熟識,只恍惚記得留學時曾慕名聽過他在麻省兩所大學的一場聯席講座,唏噓道:“能讓慣常分庭抗禮的兩校化干戈為玉帛,可見斯人的魅力。”俞揚道:“先父一直是我的精神所向。”寒暄過後,俞揚將相關檔案交予錢院長,又令高舫說明情況,常先生被下套的人證物證俱在,錢院長沉吟道:“險些被人從眼皮底下把人搶去。”又輕飄飄瞥了高研究員一眼,譏諷道:“看來搞數學、搞電腦、搞情報、搞密碼學的都死光了,要搞物理的去解密。”俞先生憋笑道:“也許是高研究員天賦異稟。”錢院長手指戳著標紅的一段,“我看是常周太過天真!”他連連嘆氣,念道,“‘以聘任時長1:5折算乙方與南方物理研究院歸國留用合同的期限’,這種條件他也信?”俞揚維護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小周他在人事方面雖謹慎有餘,但是到底經驗不足。”“有你這樣盡心竭力的朋友,他再傻也吃不了虧。”錢院長摘了老花鏡,將合同拉遠了又翻一遍,又問道:“你們說,他真的這樣想離開研究院?”高舫記起俞先生先前的再三囑咐,搶白道:“我上個月在美國,整個實驗室都在討論常博士那篇論文,據說好幾所大學都表達了對他的興趣。”俞揚這時才道:“其實——此事可以不必驚動九十四號,透過別的途徑解決。”錢院長問:“如何?”“除了這些證據,我手中還有別的籌碼,可以和賀平交涉。前提是常周必須離開國內,我才不會為之掣肘。”錢慎思低頭飲茶,並未置喙,俞揚一鼓作氣道:“我可以立即為他解決工作簽證的問題,只要貴院肯放人。”“這是常周的意思?”“這——他還不知情,但我會說服他。”“說服他還是逼迫他?”俞揚一愣,錢慎思繼續道,“我對他的瞭解不比你少。他雖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但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他的為人行事我很清楚,講求問心無愧!把麻煩拋下一走了之這種事情,他是不會做的。”俞揚還欲爭取,錢院長擺手道:“你的建議先當作最後途徑吧。給我一週時間,我想想辦法。”俞揚本以為,錢慎思是留才之心太重,等煎熬過去,就不得不面對現實,開口放人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錢院長所謂的“辦法”,竟是莽撞至斯,仗著與賀平兄長的交情,直接北上到賀家告狀,反正對付權貴人家,最好的辦法便是公法私法化(注[1])、國事家事化,錢院長實不愧為物理學界的先秦史研究專家。不過幾日,俞揚便聽到賀平匆匆北上的訊息。翌日,錢院長來電暗示說,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何助理把玩著老闆的松煙古墨冷嘲熱諷:“這就叫‘江南足拓,不如河北斷碑’!”“典故不是這樣用的。”俞先生反駁得力不從心,喟然道,“這世界上最大的權力果然還是家長權。”說罷便給錢謙打去電話,致謝之餘挖苦一番,說他“沒有乃父風範”,錢謙哈哈笑道:“我家向來如此,明面上的事情有我父親操持,暗地裡的事情只好靠我打拼。”作者有話要說:可是搞物理的是主角呀。注[1]:“公法私法化”並非這個意思,這裡只是玩笑話,請法學學生與法律從業者千萬不要在意。☆、常先生的電腦又一次被黑了,且常先生對此毫無察覺。直到一日傍晚,劉梁從研究院一路奔來,闖進他在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