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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那樣短促的時間裡——俞先生呼喊了一聲“小心”,大步衝到張教授身後的位置,柳卿雲還未尖叫出聲,人已被他推出,俞揚欲扼住行兇者的手臂,卻在返身的一瞬間被鋒利的匕|首刺中,他捂住側腰疼倒在地,眼前幾個安保人員已將兇徒連帶幾位無辜觀眾一同撲倒,俞揚冷汗涔涔中看自己裹滿粘稠血液的手掌,始才相信,這一切並非是錢謙的安排。他疼得精神恍惚起來,只覺得幾隻脂粉氣十足的袖子不停在鼻端拂動,嗅得他想打噴嚏又有氣無力,直到一個拔高的聲音破開人群,“讓開!我學過急救!讓我進去!”他被嚇得冰涼的指尖撫住了臉,“俞揚?俞揚?”年輕的男人焦急地呼喚他的名字,確認過他的傷口以後,迅速脫下外套覆在上面,用力擠壓,又叫人墊高他的雙腿,喘息中安撫道:“俞揚,把你的手拿出來,放鬆腹部,相信我好嗎?你不會有事。”急救箱被送來,男人一邊向急救電話裡清楚地描述創傷,一邊顫抖著對付一包消毒紗布,那包裝偏偏像蘸了強力膠似的牢固,怎麼也撕扯不開,俞揚在休克的邊緣,看見那雙眼睛驀地紅了,他心裡不知怎麼了,好像就在忽然之間,領悟了那種“一片花飛減卻春”的奇妙失落。究竟是哪個傻子斷言,一朵花的凋零荒蕪不了整個春天的?俞揚虛弱地伸出手,像無意識般地,貼到他的胸前。常周讀不懂他已混混沌沌的囈語,只能從他似水的目光裡希求平靜的情緒。掌心所貼的地方,鮮紅的血液漫溢進白色的襯衫,蓋住一片奪目的彩虹。俞揚閉上眼,潛意識的海里,冰冷的浪濤將他拍入記憶的底部,那甚至算不上是一個噩夢,只是一個虛弱的溺水者的無從抵抗。他被深海的靜謐包裹住軀體,鯤魚的嘯鳴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爸爸,鯤鵬那麼大,為什麼也做不到真正的逍遙?”男孩問。病床上,父親將他擁入臂彎,他呼吸的聲音像來自一口意氣將竭的枯井,男孩不安地垂下漂亮的眼睫,父親笑著包容他的懼怕,他說話總是那樣溫吞,“因為它還有許多、許多的未竟之志,它寧肯承受痛苦,也不要所謂逍遙。”那之後便是巴黎多雨的冬季,年輕而美貌的母親周旋於學院、畫廊和沙龍,男人們為她著迷,她也不吝同他們縱情。直到一個月後,她發現孩子仍然不肯開口說一句法語,無奈之下她聯絡了孩子的長姐。戴高樂機場裡,她捧著他稚嫩的臉說:“我很抱歉,親愛的。我不知道該如何和你相處,但我愛你。”男孩低著頭說著英文,“不是你的錯,是我學不會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