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非人力可以推動,又似乎只能和霄衡一齊埋骨於此,從此寂寂無人得知。便在不久之前,她親耳聽到心上人柔聲吐露心曲,可眼下她除了等待死亡,又再沒有別的選擇。師尊常說,世事難料,天意如刀。她不過區區十七歲的年紀,自幼嬌憨頑皮,在太華山上仗著師尊寵愛,師兄撐腰,又有小狴這個忠心的打手,愈發頑劣。歡喜時便嘻嘻哈哈,大笑一場,難過時便哭哭鬧鬧,等著父兄柔聲安慰,無論喜怒哀樂,從來不曾記住許久。即便親眼見到何望舒之死,又見到師尊和林夢琊、長安之間的一段往事,於她也如過眼雲煙,倏忽而逝。如今深陷困境,卻不能和師兄再次相見,在她心中,方才有一個瞬間,她心下一陣恍惚,細微的火光之中,那畔寂然而坐的少年竟是一身青衫,依稀是楊篁模樣,手持碧笛而吹,在玉笛上跳動的手指潔白修長,那些在太華山上相處的歲月衝破了記憶的閥門,滔滔而來,將她整個人都洶洶淹沒。但火苗明暗不定,倏然一個拔高,光華明亮起來,照得少年側顏似玉,楊篁的影子倏然不見,那少年衣衫狼狽,神情卻清冷如昔,分明是她憑藉一張臉,便能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師叔。她由衷地嘆了口氣。對面少年卻彷彿比她更鬱郁,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他目光定定地直視過來,指尖火光閃爍,忽明忽暗,映得少年的神情也看不清,只聽見他輕聲嘆道:“阿悉,我求你一件事。”林悉回過神來,驚覺自己滿臉淚水,對面師叔正眼睜睜看著,登時一陣羞赧,急忙伸袖胡亂抹了抹淚,眼見師叔開口相求,想了一想,為表尊重,將快到唇邊的“霄衡”二字縮了回去,肅然道:“師叔請說。”他道:“和我待在一起的時候,別時時想起你的師兄。”林悉聞言大奇,睜大雙眼,不解道:“為什麼呀?師兄對我那麼好,我快要死啦,想一想師兄,也不可以麼?”他在黯淡下去的火光裡微微一笑,聲音低不可聞:“可以,阿悉,在這世上,無論你想做什麼事,都可以。”他目光凝注在不遠處巍峨而立的巨石上,微不可察地淡然一笑:“反正咱們都快要死在這裡了,你心裡思念誰,又有什麼關係?”林悉只覺他頗為古怪,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額頭,覺得有些發燙,狐疑道:“霄衡,你……你是發燒了麼?怎麼說話這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