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求助電話,喬輕就放寬了心,打算好好欣賞下這片難得活潑的天空。孰料他實在是放心得太早了。喬輕聽得出來,最初你確實是不怕的。不僅不怕,甚至還有些雀躍——雀躍一下子模糊了往事的稜角,讓你誤以為能坦然豁達地把它講出來。但是接著,有些更深更濃重的情緒就蔓延上來,逐漸成絲結網,密不透風地裹住了你。你曾以為傾吐就像放飛一朵蒲公英一樣,能看著它們被風帶往遠方,讓你徹底解脫。然而直到你真正這麼做了,你才知道你是多麼的天真。你不該提及它們的。這就像釋放一個惡魔一樣。它們從來都不是輕飄飄的蒲公英,它們是鐵是鉛,是纏繞在你身上的枷鎖,纏的太深太緊,幾乎已經融入了你的血肉裡。它們根本沒有可能被風帶起——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相反,它們帶著你一起,沉甸甸地往深淵裡墜。喬輕知道你不是在傾訴。雖然你試圖這樣做。他也知道,你盡力了。你只是沒有辦法。喬輕搜腸刮肚,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他所能給出的安慰是如此淺薄,說出來都覺得空虛。可是他還是說了。他想,哪怕他說了十分,只要有零點一分能稍稍撫慰你,讓你能好受一些,那就沒有白費。既然你選擇了對他說,那總歸是能起一點點作用的吧。他希望如此。喬輕在枕頭裡睜著眼,寂靜的黑暗和窒閉感是一劑強有力的鎮定劑,讓他的思緒漸漸安靜下來。過了一會,他有些疲憊似的,輕輕地蹭了一下枕頭。然後毫無由來的,他又想起了今天下午。那顆糖你含了很久,彷彿有點捨不得吃下去。及至吃完你都沒有對此發表任何評價,你只是伸出手,耍賴一般地向他再要一顆。你一顆接一顆地吃,好像八百年沒有吃過糖那樣,連口水也不喝,也不覺得膩。你吝嗇而又貪婪地品著舌尖上甜絲絲的味道,這甜味滲透到血液裡去,讓那常年冰凍的液體不斷升溫,你幾乎眩暈。喬輕“誒”了一聲,在你再次伸手的時候拍了一下你手心。他拿起一杯茶水,放在你攤開的手上,語帶笑意:“你當時說不夠甜才一直吃,你這是隱晦地告訴我你不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