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終於舉了起來。“那就……再也……”他忽然一把攥住你手腕。很用力,卻微微發著抖。喬輕唇翕動。只發出一些模糊的音節,你得很努力地去聽,才聽到是在喃喃“留下來,可以麼”。一遍又一遍,徒勞地想要挽回什麼。他眼睛紅極了,像一個落滿灰的舊夢。你茫然了一刻,才想,不可以啊。一個世界……本不該只有兩個人。都是……早有定數。“對不起。”你握著他的手,你分不清是你在顫抖還是他在顫抖。“喬輕,對不起。”我愛你。只是你來的太晚了。太晚了。你輕輕撥落他的手。然後是一剎那的痛楚,冷而潮溼,帶著經久的晦暗。你昏沉著倒退一步,感覺越來越多的血從你指縫間流落下來,溫度飛快地逝去,你只覺得黏膩。然後你撞上了什麼,它支撐著你,讓你不至於倒下。你迷茫了一會,才意識到是喬輕的手臂。你枉然地收了下手,試圖兜一兜奔流的血。可別落到他衣服上呀……卻也都由不得你了。喬輕似乎在喃喃什麼,可惜聽不清了。你最後往上看了一眼,然後不知是釋然還是遺憾地,閉上眼。那隻紙鶴還是被濺到了血。它一點點地萎縮、坍陷,像一朵剎那間枯萎的花。花期已盡,零落成泥,以你模糊的視線看去,儼然只是個佝僂的破紙團。那裡面的字想必也被血浸潤得模糊,是再沒人能看清了。但你還記得。你在冰冷而潮溼的黑暗裡默唸道————你是我路上最後一個過客,最後一個春天,最後一場雪,最後一次求生的戰爭。你迷迷糊糊地想,喬輕,你錯過了花期啊。想來也不會再相逢了。至此,你凍僵的靈魂復甦。不顧一切地走進焚燬的烈火中。作者有話要說:我是你路上最後一個過客,最後一個春天,最後一場雪,最後一次求生的戰爭。——《鳳凰》,保爾·艾呂雅tbc 終局xn然而業火從來無盡,一旦踏入,便無望逃離。汝一念起,業火熾然……酬其宿債,傍為畜生。浮動的黑暗。連空氣都是膠質的。你好一會才察覺你能動。然後你發現手裡握著什麼東西,細長,硬質,微涼。你木然地低頭。仍然什麼也看不見,但你摸到一圈不平的接縫,微一用力,一聲脆響,什麼東西向上滑開了。一支筆。你頭腦一片空白。你左手朝左前方摸索,碰到一個光滑的凸起。你按了下去。燈開了。喬輕躺在你眼前。他的眉在睡夢中也微微蹙著,想來不是個好夢。你一瞥而過。你膝上攤著一張紙,巴掌大,有條紋。你知道這是用來幹什麼的。你用這張紙疊過一隻紙鶴,不過沒送出去,紙鶴染了血,枯萎在一個寂靜的秋天。你拿起筆,一筆一劃寫道:果報還自受。最後一筆太過用力,筆墨洇過紙背,留下戛然而止的一道痕。你丟開筆。縱使經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你捂住臉,低低笑了起來。讀檔。你怎麼忘了這個。你哪有尋死的權利呢,你只是個供人娛樂的小丑。觀眾既然沒看夠,小丑沒有下臺的道理。痛苦才剛剛開始,好戲才剛剛開始。是喬輕絕望得太過真情實感,讓你一不小心當真了。不自量力。你放任自己摒棄了些許水分,好像心上也被劃了道口子,所有愛意和溫情都從中瀉去,再不見蹤影,只剩下傷口被浸得發白。掌心還未乾,你手腕就被人抓住了。不緊,但很穩,微熱。你放下手。喬輕沉默地注視著你。他睡得極輕,想來是被你吵醒的。然後他伸手,指腹擦去你的淚痕。“不哭了。”他說,“我不怪你,想去就去吧。”你沉默地回視。過了會,你毫無徵兆地一點頭,說:“好。”你當真起身,毫不留戀地走了。衣襬在空中微微一蕩。你知道沒有意義,頂多是疼痛之後回到原點。但是失敗並不是停止抗爭的理由,在這方面你竟然出乎意料地固執。可能死亡到了此刻也像個荒唐的丑角,已經不需要勇氣了。總有東西會變質。就像這次,你已經不會費心去疊紙鶴了。那太傻了。浴室裡的小刀亮得像是從來沒有沾過血。雖然理論上,也確實沒有。“還有什麼想說的嗎?”你說,“沒有也沒關係。”總有下次的。喬輕的唇緊抿,沒有血色。他低頭看那把刀,沉默了一會:“很急嗎?”你笑了一下。“簡直迫不及待。”你說。他的臉更白了。這句話把他傷到了,你想。你沒打算這麼做,但你控制不住。你沒有解釋,衝他抬了抬手,示意。“周懷。”他倉促道,“……周懷。”你等著他繼續,他卻無話可說似的沉默下來。你忽然問:“‘不會和我說再見’是什麼意思?”喬輕:“……什麼?”“你剛剛在夢裡說‘不會說再見’。”你說,“是恨我嗎?”可他方才說了“我不怪你”,現在一直沉默,也不像有告別的意思。“不是。”喬輕道,“是垂死掙扎。”“……不想要這個結局。”他像是想要解釋,方開了頭,又停住了,“只是不甘心而已,無關緊要。”“哦。”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