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胭重新掃過溫持元額頭的傷,她勾了勾手,道:“欠身過來。”然後,她用指背輕輕撫過溫持元額角的傷口處,問:“可還疼?”“多謝娘娘關心,已經無恙了。”溫持元在防備著倪胭,可是他也明白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恐要堅持不了多久。倪胭瞧著他這張沉靜的臉龐忽然輕笑了一陣,她說:“把手遞過來。”溫持元依話而做。倪胭覆著他的手,將一個溫涼的東西放進他手中。倪胭起身,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尋個機會將這扳指交給趙浪趙將軍手中。”溫持元怔住。倪胭已經鬆了手,施施然往外走,吩咐麥寶兒收拾東西陪她出去散步。溫持元望著掌心中的這一抹碧玉扳指,忽然明白是他錯怪了皇貴妃。皇貴妃與靜妃娘娘根本就不同!竟是他錯怪了她!溫持元乾淨的眼眸中染上一抹複雜之色,望著倪胭的背影。感受著掌心裡溫持元亮起的第一顆星,倪胭轉過身去,眉眼帶笑:“當然,如果你還想用另外一種方式給本宮做事,本宮也很樂意。”她略顯嫵媚的笑中帶著沒有惡意的戲謔。溫持元的目光忽有一瞬的躲閃,臉頰上也染了一絲紅。倪胭挽起唇角,心想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小少年。身為宦臣心裡大概都有一處傷,他們無法正常行使男女之事,若這個時候偏偏又要以一種畸形的方式被動在男女之事上,更傷人心。從一開始,倪胭就沒打算動這個尚且有些乾淨的孩子。“進宮多少年了?”倪胭問。“六歲進宮,今已十年。”溫持元溫聲答話。語氣之中先前的警惕已經收起不少。“為什麼進宮?”溫持元像之前無數次回答別人那樣回答:“家裡窮。”倪胭俯下身來輕嗅紅膽細口白瓷瓶裡的臘梅,慢悠悠地問:“家裡還有些什麼人?”“進宮之時年幼,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已記不太清。”倪胭勾著嘴角,眸光晦明不定地望向溫持元,道:“你瞧上去和其他小太監不同。有那麼幾分為了報血海深仇潛伏宮中多年的味道。”溫持元心中猛地一驚,臉上溫潤的表情甚至也險些保持不住。這個時候麥寶兒抱著一件大氅,稟告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倪胭點點頭,任由麥寶兒服侍她穿上大氅,又從穗寶兒手中接過精緻的象紋暖手爐,慵懶開口:“走吧,去臘梅園轉轉。”倪胭已經離開了有一會兒,溫持元仍舊呆愣地立在原地,心中的震驚久久不能平復。貴妃娘娘什麼意思?她只是隨口說說,還是查到了什麼?溫持元低頭看著靜靜躺在掌心裡的那枚扳指,半晌,他將扳指收起來,匆匆離開青簷宮,趕往躬清殿。蘇公公遠遠看見溫持元走來,蘇公公招了招手,待溫持元走近,拉著他到一側角落裡,掃一眼他額頭上的傷,低聲詢問:“靜妃又召你了?”“是。已經沒事了,讓乾爹操心了。”蘇公公點點頭,他迅速巡視周圍,將聲音壓得更低一些,說:“再忍一忍。她囂張不了太久。”“持元記下了。”溫持元忽然覺得看見了天明,緊繃太久的神經終於有所放鬆。蘇公公拍了拍溫持元的肩膀,用正常的音量,拉著長音教育:“進去好好伺候著,且不可沒規矩。”溫持元走進躬清殿,抬眼望一眼坐在長案後面讀書的姬明淵。他匆匆收回視線,垂首悄聲走過去,立於一側等著吩咐。書房中安安靜靜的,唯有姬明淵翻動書冊的聲音。立於一側的溫持元靜色的眼眸沉沉盯著姬明淵的側臉,藏在袖中的暗器被他捏在手中。他不能下手。宮中十年,他親眼見過刺客多次行刺姬明淵。雖然這裡看上去再無第三人,但是姬明淵生性多疑警惕,暗衛定然藏在暗處。而且溫持元明白即使姬明淵的暗衛不在周圍,他也殺不了姬明淵。他雖貴為九五之尊日理萬機,偏偏武藝深不可測,滿朝武將恐難有及之。不過是呼吸間,溫持元已經思慮了許多。那枚被他捏在手中的暗器已經悄然收了回去。溫持元知道自己這一生只有一次機會,他既然已經蟄伏十年,又怎麼會急於一時。·倪胭穿著民間女子的衣裳帶著麥寶兒出宮。今日剛好是民間的集市,她帶著麥寶兒到集市裡隨處逛逛。麥寶兒自幼進宮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宮,見什麼都覺得稀奇。倪胭興致倒是一般般姬明淵君無戲言,竟真的讓倪胭隨意出宮。不過倪胭知道姬明淵這樣謹慎的人一定安排了暗衛在暗處監視她。這滿朝文武的所作所為就沒有誰能逃過姬明淵的眼睛。不過倪胭也不在意暗處跟蹤的人。她帶著麥寶兒逛了許久的集市,又去酒樓用了午膳。到了下午,她帶著麥寶兒去了逍遙船。逍遙船是大姬京都富家子弟玩樂的地方,沿著瀾滄河,一座座精緻奢華的二層畫舫停在岸邊。這些畫舫又被稱為逍遙船。其中歌姬舞女相伴,香茶美酒,亦可再有幾個好友,不醉不歸。“娘娘,我們真的要去這樣的地方?”麥寶兒有些猶豫。她雖然沒進去逍遙船,但是也聽宮裡的小太監說過。她一想到船上很多找樂子的男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