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揚伸手抱住她,貼著她暖暖的身子,這才安心許多:“夫人說的沒錯,瑾瑜不會再出現了,他已經被山賊搶走了。”念多了幾遍,便覺得成了事實。有時候自欺欺人,也會成真的。夜深人靜,李家大宅悄無人聲。偏房小院,莫白青緊緊拽著她手裡的百歲鎖。那是她準備給兒子滿百歲時戴的,可是他剛出月就被抱走了。她唯一的牽掛,唯一的希望就這麼沒了。他還沒有來得及吃百歲酒,百歲魚,還有戴百歲鎖,就被送去濱州,還被盜賊搶了。可誰能想到他又大命被漁夫收養,兜兜轉轉終於回來了。可李仲揚卻不認他。那分明是她的兒子。莫白青抓著那鍍金的鎖,臉色白的可怕,指骨猙獰,傷口還沒塗藥,可是一點也感覺不到疼。來來回回想了很久,她才突然記起婢女說的一件事來。瑾瑜出生那天,李仲揚為什麼帶著個籃子來?他為什麼不避嫌的進了她的屋裡?為什麼突然要把瑾瑜過繼給大房?她錘了錘腦袋,眼瞪的可怕,蜷在床上,越想越不明白,卻又越想越多。大房……大房……不是說李瑾賀跟婢女廝混還有了孩子嗎?算一下時日,跟自己的產期差不多?隱約覺得想到了關鍵處,莫白青連呼吸都屏住了。驀地想到李老太今天說的那句話!她說那男童長的像李世揚!像那李家大郎啊!想通了這個,莫白青忽然吃吃笑了起來。若是有外人進來,定要覺得這床上躺了個瘋子。笑聲越發的大,莫白青已快瘋了。那不是她的兒子,她的兒子沒有起死回生,而是被李仲揚調包了。他用自己的侄孫來替代了真正的李瑾瑜!她的兒子一出生就死了啊!所以李仲揚要把他過繼給大房,現在孩子回來他卻不肯承認。哈哈哈!這樣的讀書人竟然會做出這種違背倫理的事!莫白青笑聲一大,外頭看守的人便踢了踢門,惡聲“瘋婆子住嘴”!莫白青冷笑,笑的冷豔,她不是瘋子,李仲揚才是。眸色愈發的冷,她又握緊了百歲鎖,她要找個機會逃走,將這件事告訴全天下的人!她要讓李仲揚身敗名裂!☆、 他鄉故知終待君歸- -臘月十日,梅花已開,李瑾軒攜陶氏看梅,卻不想陶氏染了風寒。本以為只是普通風邪,結果沒兩日就燒的迷迷糊糊,愈加嚴重。臘月十七,竟香消玉殞了。李瑾軒對她雖算不上交付了全心,可這是與他同床共枕,又頗為情投意合的女子。如今突然離世,不由心傷。從陶氏墳冢前回來,睡了半日,十分疲倦。昨日枕邊人,今日已不在。沈氏也覺惋惜,難得陶氏生的好看又懂事,抬進門來從未頂嘴鬧過脾氣。過了幾日,便讓宋嬤嬤打點些錢財,給陶家送過去,算是服侍李瑾軒一場的補禮。月末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安然發起高燒,急了沈氏一夜。大年初一才見好轉,又得去赴宮宴,便未讓她去。到了宮裡,清妍沒瞧見安然,聽見她染病,吃完年宴就去李府看她。安然也沒什麼大礙了,只是還沒醒,見宋嬤嬤要進去叫醒,清妍忙拉住她,輕聲:“讓安然睡吧。”宋嬤嬤笑道:“郡主真是體貼人的好姑娘。”清妍笑笑,那可是她的未來嫂子,她若是不體貼些,王兄可要責怪她沒照顧好安然了。踏院而出,就見李瑾軒正要回房。清妍頓了頓,方才在年宴上就覺他清瘦了許多,心裡到底還是掛念著陶氏的吧。李瑾軒沒認真看,快步走過,末了才回神過來,轉身作揖道:“見過郡主。”清妍不忍責他客氣,硬聲:“尚清哥哥多禮了。”李瑾軒直身看她,也不知是否是入朝吃宴穿的正式,一身華麗宮服,發上多了金釵步搖,面染淡妝,寧靜美好,不知不覺,那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也長成大姑娘了。瞧著她安靜的模樣,又想起那總是輕聲笑語的陶氏來。清妍不知他心有所思,只當他和自己說半句話都嫌多,真不願自討沒趣,只是又實在放不下心:“尚清哥哥,陶姐姐的事……不要太難過。”李瑾軒怔松片刻,誰都讓他不要難過,可怎能一點過渡也沒就這麼忘了。唯有清妍這般安慰自己,她哪裡是個沒心眼的丫頭,分明細心的很。清妍見他久不答話,勸他別難過,自己倒越發難過了,匆匆告辭。上了馬車,拿著帕子失神。過了年,十五了,不久後她就要及笄。可一直想說的話卻說不出口,拖的越久,就越沒自信,這實在不像她。車外寒風凜冽,銀雪飄飛,染白青石路,更顯清冷。雲雀巷,無燈。安寧從禮部回來,夜也深了。如今她做了禮部司務,雖不過是九品官,只管些內部雜務,但總比讓她待在家裡繡花與鄰人嘮嗑的好。假戲要做,卻也不可能真的像個婦人。回到家裡,百里長還未回來,梳洗後,他已坐在房中。聽見開門聲,他抬頭看去,就見安寧溼發披肩,歪頭擦拭,笑道:“寒冬洗頭,可冷的慌?”安寧淡聲:“還好。”“母親說,女子天冷時要少洗頭,尤其是來葵水時。”安寧看了他一眼:“母親?”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