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康幾乎全身都窩在太師椅上,聞言輕笑一聲,“我們洪家的錢是他可以賺的?給他接風洗塵那是給他面子,他竟敢這樣對我,不要命了是吧。”一旁的洪老爺說道,“爹爹派人去打探過他的底細了,雖說出身寒門,可不知怎的,據說和吏部尚書私交甚好。那宋尚書的家世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自己也是朝中二品大官。也不知兩人是何關係,但關係好倒不假。謝崇華敢在我們洪家身上開刀,可見是有兩把刷子,我兒萬萬不可輕舉妄動。”洪康抿抿嘴,心底不服氣,還是沉了氣說道,“那要怎麼做?”“他尋人挑事,還不是為了錢財,暫且順他的意思吧。反正給他的錢,到時候再從別人身上拿回來就行了。”洪老爺在家中頗有威嚴,洪康見父親都這樣說了,也就沒異議。去庫房那裝了一箱金銀錢財,一箱奇珍異寶,讓戴衙役代為賄丨賂。在他出門前,洪老爺又拿了一袋銀子塞給他,喜得戴衙役連連道謝。所以他才樂意為洪家辦事,大方油水多。謝崇華讓慕師爺將有關洪家的陳年卷宗都翻找了來,細看時,發現這四五年來,狀告洪家的人不少,可無一例外,下場要麼是被送進大牢,要麼是被折磨致死,總之沒有一個是狀告成功,洪家更是從未受過處罰。他越看就越覺諷刺,上面的判詞刺得他眼睛生疼。每一張黑白狀紙上,都有冤魂……如果不為他們伸冤,念再多的轉生咒又有何用,如何能平息上面的怨氣!他坐在案桌前翻閱了許久,側臉在照入屋內的晚霞照映下,不見幾分暖意,卻覺嚴寒封臉。在旁伺候的慕師爺見他兩個時辰不曾離開過位置,甚至連姿勢都沒怎麼變,只是在認真讀卷,模樣誠懇真摯,已是他多年不曾見過的。“可還有別的?”久未說話,滴水未進,已聽見喑啞聲。慕師爺一瞬恭敬起來,“就是這些了。”“也足夠了。”謝崇華揉揉眉心,只等衙役查出案子,尋得證人,就可以給洪康定罪,為太平縣除去一霸了。而後要做的,就是將被洪家反誣,關在牢裡的人,通通放出來,還他們自由。慕師爺問道,“大人這是要辦洪家?那洪家……家世可不簡單。”“橫豎不過一頂烏紗帽。”慕師爺默了默,也就是幾個字而已,為何聽著這樣舒服。不多久,戴衙役在外頭敲門,回來了。謝崇華將卷宗放下,不見他帶來查案的結果,卻見他小心的進來,將門緊關,隨後從懷裡拿出一串珍珠鏈子,笑道,“大人,我去了一趟洪家,這是他們孝敬您的。當然不是隻有這一根,只是人多嘴雜,我將東西放我屋裡了,大人什麼時候方便,小的就送到內衙去。”謝崇華盯了那珍珠鏈子片刻,問道,“所以你下午沒有去辦案,而是去了洪家討這些?”戴衙役擺手,“大人這說的是什麼話,這是洪家孝敬您的,可不是小人過去討他們才送的。只是……”他邀功似的說道,“小的知道大人親自去不方便,所以代為通傳一聲,不過剛開口,他們就立刻將錢讓小的帶來,還請大人不要責怪。”他又瞧了一眼慕師爺,卻毫無懼怕,只是瞧著謝崇華,等他誇獎自己機靈。誰想眼前人卻怒起拍桌,喝聲,“身為衙門中人不秉公執法,卻收受賄丨賂,私下和嫌犯有所往來。衙門禁止循私受賄,你卻置若罔聞!”戴衙役從未見過這種陣勢,被喝聲得一愣一愣,轉而看向慕師爺,尋他求救。卻見那素來笑臉相迎,事事毫不關心的師爺,一臉若有所思,又露寬慰,完全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慕師爺。心一瞬跌沉,只覺要栽了! 心如明鏡心如明鏡新上任的知縣大人要懲辦洪家的訊息如長了翅膀般飛快傳遍了整個太平縣,在這小城中掀起駭浪。起先眾人見官差將洪康抓走,還以為是一如既往的做做樣子,皆沒在意。甚至連洪康自己也沒有多想,很是泰然跟著衙役到衙門。誰想踏步進去不跪拜,便捱了一聲驚堂木,堂上那人臉上毫無開玩笑的意思。見他不拜,立刻讓人強壓他跪下。洪康滿心不願,被這一壓,便怒了,“你知不知道我妹妹是那杜大人的妻子?你一個七品官竟然敢對我不敬。”謝崇華既然已經打算要做,自然不會就此罷手。那兩箱賄賂的金銀還有戴衙役,都在堂下。他從桌上拿出塵封得已經陳舊的案卷,連同賄賂事件後三天內收集的證據,一併扔到下面,冷聲,“洪康,你作惡多端,侮辱良家婦人共四十六人,逼死三十七人,對地方官行賄,將前去告狀的人通通打入大牢。又私下霸佔良民田產,改簽地契,佔為己有,這些你可認罪?”洪康驚愕,這才清醒過來,原來這人當真是在尋他晦氣,要治他的罪。此時若是放軟了話,就真要被關進大牢了,他大聲道,“我從未做過,都是那些賤丨人誣陷我。”謝崇華冷笑,轉而面對戴衙役,“三天前本官讓你去查洪家,可洪康卻給你銀子向本官行賄,可有這事?”戴衙役只知道慕師爺同他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