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阿顏,你知道嗎,只有他的血才能讓我解脫,這個禽獸!人渣!哈哈哈!&rdo;殷渺渺放聲大笑,笑著笑著,聲音裡染上濃濃的悽絕。&ldo;為什麼要殺他?&rdo;冉顏緩緩問道。&ldo;為什麼?&rdo;殷渺渺聲音陡然尖利,刺得人耳膜隱隱作痛,但旋即語氣又軟了下來,&ldo;我一直以為兩年前那個玷汙我的人是秦四郎,卻沒想到居然是他!是他騙了四郎寫了書信,引我前去,奪了我的清白。&rdo;殷渺渺淒厲的神情中漸漸染上了一層恐懼,彷彿回到兩年以前初春,&ldo;兩年前,我在上元節第一次遇到四郎……&rdo;殷渺渺緩步走至秦慕生身側,在榻前跽坐,從懷中掏出帕子,輕輕幫他擦拭掉面上沾染的血跡,細語慢慢,&ldo;你還記得嗎,那個上元燈節,滿街的華燈初上,你在渡口打畫舫中下來,著的是一襲深藍色直領大袖,笑容朗朗,我便覺得滿街的華燈也不過如此,竟比不上你轉身一笑間。&rdo;殷渺渺眼淚從眼眸中落下,將滿面血汙沖掉,露出些許白皙肌膚。她伸手解掉縛住秦慕生口舌的緞帶,喃喃道:&ldo;你喜歡過我嗎,哪怕僅有一點點?&rdo;秦慕生由驚恐漸漸緩了下來,他能感受到殷渺渺問這話的時候,是出自於多麼刻骨的愛。從來都是他追逐美人,卻未曾感受過這樣炙熱的愛,縱然這份愛已經變得扭曲。他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事實上他從未注意過這個一直站在齊六娘身側,所有光華都被遮掩住的溫婉少女,可此時此刻即便知道自己身處危險,卻不想騙她,只道:&ldo;我……不知道。&rdo;殷渺渺面上綻開一抹燦然的笑容,右頰上漾出一個極淺的酒窩,&ldo;你不曾胡亂哄我,我很高興,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眼裡從前只能看得到齊六娘,現在只能看得見阿顏,我永遠都不如她們。&rdo;&ldo;為什麼要喜歡美人呢?&rdo;殷渺渺淡淡笑著,眉眼間都帶著一絲明媚,與平時溫和的樣子大相徑庭,&ldo;看著你遭受她們嘲諷,我既心疼又痛恨,也曾想,為何我不曾生成齊六娘那等姿色,縱然你只愛我一時半刻,我亦無悔。所以,我看見你的那封信,心裡真高興極了……&rdo;冉顏算是聽明白了,殷渺渺自從上元燈節見了秦慕生一回,便心生愛慕,而秦慕生處事一向荒唐,被張斐哄騙著寫了邀約殷渺渺的信,他也許有別的事,也許根本忘記還曾約過殷渺渺,於是讓張斐鑽了空子,奪了她的清白。可能當時張斐用了迷藥之類的東西,讓殷渺渺事後一直以為與自己發生關係的人是秦慕生。殷渺渺起身,丟下手中的匕首,神色平淡地對劉品讓道:&ldo;韓山是我命翠眉殺的,繁春是我殺的,亦是我欲殺晚綠,一切都是我所為。&rdo;劉品讓揮了揮手,命人將殷渺渺抓起來,&ldo;帶回衙門再仔細審問。&rdo;殷渺渺被兩名衙役架著,從冉顏身邊經過的事後,面上竟然帶著明亮的笑容,她動了動嘴唇,卻未曾說出什麼話來。冉顏盯著她的背影,眉頭微微蹙起。&ldo;十七娘,你來看看,張郎君還有沒有救?&rdo;劉品讓催促道。冉顏淡淡看了昏迷的張斐一眼,她一點也不想救這個禽獸,縱然被殷渺渺傷成這樣,冉顏絲毫也沒有同情,但目光落到他的胯下,才走過去蹲下身,捏起張斐的手腕探脈。過了五息,才開口道:&ldo;沒得救了。&rdo;流了這麼多血,即便在她前世也不一定能救得活,這裡又沒有辦法輸血,即便冉顏能想出辦法輸進去血液,他也等不了了。劉品讓捋著鬍鬚,滿心疑惑,他倒是不關心張斐的生死,案子破了才是關鍵。即便現在殷渺渺親口承認是她殺了人,可還是有很多讓人想不通的地方,比如殷渺渺為什麼要殺韓山,又為什麼要殺繁春,難道隨便弄死兩個人,僅僅是為了嫁禍給秦慕生?兩名衙役替秦慕生解開繩索,他看了張斐慘狀一眼,飛快地收回眼神。幾人剛剛走出船艙,便聽見外面一陣騷亂。未夏被兩名衙役壓制住,而殷渺渺已經走至船頭。她在船頭頓足,側身看了秦慕生一眼,清淺的眸子如染霧氣,笑靨如花。冉顏微微眯起眼睛,腦海中閃過零零碎碎的片段:府衙裡那拼出來的兩具少女屍體……水中那個櫻紅色如花開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