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來一看,是關牧的,一貫有禮貌的口吻,但卻不無試探:&ldo;桑筱,冒昧問一句,你跟斐陌很熟嗎?&rdo;我愣了好一陣,才想起來回覆:&ldo;不熟,見過幾次面而已。&rdo;手機寂然無聲了很長時間,直到十分鐘之後,正當我準備起身去洗漱的時候,&ldo;嘀嘀&rdo;聲才又響起。還是關牧,只有簡短的一句話:&ldo;桑筱,不要試圖低估一個律師的智商和直覺。&rdo;旁邊還掛了一串笑臉符號。我蹙眉,說什麼呢,難得他這麼風趣兼八卦,別是喝高了吧。於是,我按鍵:&ldo;豈敢。&rdo;兩分鐘之後:&ldo;你知道龍斐陌一直以來的外號叫什麼嗎?&rdo;才過了兩三秒鐘,嘀嘀聲又一次響起:&ldo;hunter。&rdo;這一次,我沒有回覆。喬楦說得對,從事媒體行業,無論報社也好,雜誌社也好,就算是電視臺,沒一個不是拿女人當男人,拿男人當牲口使喚。再加上我們雜誌社的老總是隻剛爬上岸的大海龜,從米國學回來一套新鮮出爐的資本家剝削勞動人民的先進經驗,搞得我們腦子裡要時時刻刻上緊發條,就怕一不留神讓他破費請喝咖啡。更令人髮指的是,他老人家三十六歲了,仍是黃金單身漢一名,沒有家庭的羈絆,無論什麼時候都可以保持神采奕奕。所以一日,當我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突然想起還有一份明天要交的急件落在了辦公室裡,立刻跳下公車,迴轉社裡去取。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更何況,儘管要求嚴苛,老總給出的俸祿還是十分誘人的。衝出電梯,正要跨進辦公室,就聽到裡面有隱隱的說話聲。正當我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門突然開啟了,老總臉色陰鬱地走了出來。我連忙低頭,閃避到一旁。他沒有注意到我,徑自向電梯方向走去。我朝裡看去,我看到一個背影,伏在桌上,隱隱在抖動著。是黃姐。我站在門口,又是一陣躊躇,正在此時,我聽到細細的,痛楚難當的呻吟聲。我跑了進去:&ldo;怎麼了,你沒事吧?&rdo;黃姐用手捂住腹部,抬頭一看是我,有點詫異:&ldo;怎麼是你?&rdo;她的眼裡還是有薄薄的淚痕,說話也有氣無力。我假裝沒注意到她的異常,指了指自己的辦公桌:&ldo;落了份資料在這兒,回來拿。&rdo;&ldo;哦。&rdo;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手還是緊緊頂住腹部。我下意識開口:&ldo;你是不是胃痛?&rdo;她閉上眼,&ldo;嗯&rdo;了一聲。我走到自己的桌邊,飛快開啟抽屜,拿出暖手袋,灌上熱水,再找出瓶胃藥,倒了一粒,再倒了杯水,走到黃姐面前:&ldo;吃藥吧。&rdo;原本是我為安姨買的,她有多年的老胃病,打算過兩天送給她去,沒想到,先派上用場了。黃姐吃了藥,接過熱水袋,過了半天,看向我:&ldo;謝謝你。&rdo;我微笑著搖了搖頭。她彷彿好多了,臉色也逐步恢復正常,轉過身來打量我。我穿著普普通通的深駝色長羽絨衣,圍著安姨為我織的圍巾,因為一路氣喘吁吁跑回來,頭髮應該還有點蓬亂。她一直看著我,最終帶有幾分不確定地:&ldo;有很長時間了,我隱約聽說,說你是俞氏報業俞澄邦的……女兒?&rdo;我愣了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默然片刻,很長時間後:&ldo;對不起,&rdo;她朝我淡淡一笑,&ldo;我一直以為你只是臨時起意找份工作隨便玩玩。&rdo;我順手整理著桌上的稿件資料,抬起頭來朝她笑了笑,沒吭聲。她皺眉:&ldo;以後叫我黃曉慧吧,願意的話,&rdo;她朝我眨眨眼,&ldo;可以叫我曉慧姐。&rdo;我從善如流:&ldo;好。&rdo;我沒有忽略她眼中自始至終的淡淡憂傷。桑枚放寒假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要求,來我這兒玩。我在廚房裡準備晚餐,桑枚跟喬楦一面坐在客廳裡大啖零食,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談天說地。這會兒正對著《sweet spy》裡的混血帥哥大發花痴。我搖了搖頭,這兩人的心理年齡還真是相差無幾,怪不得會一見如故。吃飯的時候,桑枚問我:&ldo;二姐,你有好久沒回去了吧?&rdo;我點點頭,沒吭聲。自從我搬出俞家,大半年了,從未回去過。桑枚又問:&ldo;就快過年了吔,到時候你總該回去了吧?&rdo;她覷了覷我的臉色,&ldo;其實,其實……&rdo;我點點她手中的筷子:&ldo;吃飯的時候別說話,當心不好消化。&rdo;自打我搬出來,除了友鉑跟桑枚,包括爸媽在內,從來沒有人跟我聯絡過,哪怕連一個電話都沒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