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他偏過頭去:&ldo;唔,好久沒看到她了,不過,&rdo;他放下杯子,笑了笑,&ldo;桑瞳無論在哪兒,都可以適應得很好,想必俞家又多了一個幫手。&rdo;我有點意外,他很少提及我們家的人和事。彷彿從不感興趣。突然,他毫無預警地:&ldo;那你呢?桑筱。&rdo;我眨了眨眼:&ldo;嗯?&rdo;方叔叔慢慢斂去笑容:&ldo;都快畢業了,打算怎麼辦?&rdo;他想了想,&ldo;想不想出國?我可以給你做擔保,再說,&rdo;他緩緩地,&ldo;對俞家來說,出錢送你出去唸書,應該不是什麼難事。&rdo;我搖搖頭:&ldo;不想。&rdo;我低下頭去,&ldo;我還是想找工作,不過,很難。&rdo;他眼中掠過一陣淡淡的失望,他一直沒有吭聲,半晌之後,遞過來一張名片:&ldo;我的一個朋友,開了一家雜誌社,效益很不錯,有興趣就聯絡一下。&rdo;我接過來,心裡很是感激。只有他跟安姨,從不多問我為什麼。又到了事先約定好的,給龍斐閣補課的日子。龍家客廳裡,我一邊收拾著書本,一邊跟龍斐閣嘻嘻哈哈地閒聊。一段時間以來,他跟我相處得十分融洽。看得出來龍斐陌盡心照顧他,但沒時間陪他,搞得他如同三歲小孩般見人就黏。而且這兩天,我的心情很好。投了簡歷,跟那家雜誌社的負責人面談過後,對方十分慡快地要求我下週開始去實習,並給出了薪酬標準。雖然不算高,但應付我的日常開支,包括安姨的費用,如果節省一點,應該夠了。終於可以自立。我心裡十分感激。龍斐閣這個乖覺的小子彷彿察覺出來了,變戲法般拉出一個棋盤:&ldo;時間還早,陪我下一盤,好不好?&rdo;我定睛一看,忍不住發笑。我八歲,友鉑十歲那年,父親送我們去學棋,兩年後,友鉑棄學,並且從此再也不肯跟我對弈。這個,原因嘛……二十分鐘之後,龍斐閣朝我十分甜蜜地笑,小心翼翼地:&ldo;……悔一步,就悔一步,好不好?&rdo;我也朝他甜蜜地笑,瞬間完全收斂:&ldo;不行。&rdo;速戰速決,落子無悔,是我下棋的原則,友鉑正是因此,不肯跟我坐在同一張棋盤的兩端。教棋的師傅曾經說過,這是長處,也是短處。尤其對一個女孩子而言。龍斐閣又愁眉苦臉了一陣,見我沒有轉圜的餘地,有些恨恨地:&ldo;那讓我再想想,總行了吧?&rdo;我點點頭。得放手時且放手,不窮追猛舍,似乎也算是我的優點之一。他抓耳撓腮了很久之後,突如其來冒出一句:&ldo;我餓了。&rdo;我啼笑皆非看著他:&ldo;那又怎樣?&rdo;想耍賴不成?他果然就是這個意思,腆著臉朝我諂笑:&ldo;今天廚房裡做了我最愛吃的烤ru鴿和鮑魚,&rdo;他深吸一口氣,很是陶醉,&ldo;我好像聞到香味了。&rdo;我聳聳肩:&ldo;那好。&rdo;順勢準備起身,&ldo;下次再來吧。&rdo;他連忙伸手止住我:&ldo;不。&rdo;他鄭重其事地,&ldo;桑筱,不要又急著走,留下來,吃過飯後,陪我把這盤棋下完,好不好?&rdo;我剛想一口回絕,可是,我看到他的眼神,我不由猶豫了一下。那個眼神,彷彿孩子般純真,帶著微微的祈求,好像可以預期的失望,還有淡淡的憂鬱。他只是一個容易迷路的脆弱的孩子。於是,我竟然心軟了。片刻之後,我點頭。我們剛在那個長得有點離譜的餐桌前坐定,突然間,我聽到身後一連串腳步聲,不疾不徐地由遠及近。我有一種複雜的說不出來的預感。果然,龍斐閣極其詫異地叫了起來:&ldo;哥,秦衫姐不是說你今天晚上要開會嗎?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rdo;他得到的只是一聲淡淡的&ldo;唔&rdo;。龍斐陌在我對面坐定,穿著居家服,似乎很是隨意地:&ldo;俞小姐也在。&rdo;我點了點頭。他是那種天生給別人以濃濃壓迫感的人,遠遠沒有龍斐閣那般自在跳脫。龍斐閣彷彿完全沒有察覺到,興致勃勃地:&ldo;哥,桑筱很難請的哦,我特地讓柏嫂加了菜。&rdo;他殷勤地,&ldo;記得你說過愛吃乾貝蝦球跟松子茄魚的對不對,快,嚐嚐柏嫂的手藝有沒有你家的廚師好?&rdo;我暼了他一眼,有點哭笑不得。這個棋痴,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