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搔搔頭,帶有歉意地:&ldo;啊忘了,你安姨昨天走之前給了我一個地址。&rdo;安姨追問著我:&ldo;桑筱,為什麼要給我換到這麼好的地方?&rdo;我環顧四周,這是一家高階療養院,曲徑通幽,空氣清新,林木茂密,綠樹紅瓦交相掩映,點綴著數十棟各種風格的別墅洋房,安姨住的是一個標準套房,偌大的房間,各項設施應有盡有,二十四小時配備護士,儼然五星級賓館。見我不答,安姨滿臉的笑,又有些忐忑和不好意思地:&ldo;說實話,這裡的條件比原先的那家好多了,原來的護士愛理不理的,打針又痛,經常把不開的水給我們喝,有時候不高興起來,還要罵我們……&rdo;她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一臉的擔憂,&ldo;可是桑筱,這裡會不會很貴?&rdo;我看著她無意中露出的胳臂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心裡微微一痛。我以為我已經盡己所能給了她最好的,誰知道,仍然是虧欠了她。冬日的沉沉暮靄,帶著濃濃的寒意,一點一點,侵入我的骨髓最深處。我下意識裹緊圍巾,走出大門。正門口停了輛黑色轎車,旁邊還斜倚著一個人。那是個魔鬼。我低頭,面無表情地走著。就在我越過他身旁的一瞬間,他一把抓住我,在我沒反應過來之前,直接把我塞進車內,隨後上車,迅即鎖緊車門。車開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間停了下來。他先下車,然後一把拽下我,當我下車之後,我發現,已經到了江邊一隅,高高的江堤旁,細碎的浪夾裹著濃冽的寒意,一聲一聲拍打著,遠處星星點點的漁火,帶不來半點暖意。他雙手緊捏著我的肩,我被他捏得幾近搖搖欲墜,我憤恨地看著他,拼命抑制著往他臉上吐唾沫的衝動。就是他,這個魔鬼,讓我如同一個被他殘酷逼上懸崖的獵物,無時無刻不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可笑,還有絕望般的無助。他也看著我,他的臉上,竟也有著濃濃的陰霾,他的眼中,閃著我不懂的同樣近似於憤恨的光芒。他猝然間就吻了下來。我的憤怒已經達到了臨界點,我奮力抓他的臉,我踢他,打他,咬他。這次他沒有絲毫退讓,他抓緊我的肩,狠狠回咬我,我們如同彼此負有深仇大恨般,密密糾纏在一起。我嚐到濃濃的血腥味,分不清究竟是我的還是他的。我已經不在乎任何疼痛,我只知道,我迫切需要發洩,發洩我心頭所有的怨氣。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鬆開了我,但他的手仍然用力捏緊我,他看著我,一個字一個字地,陰鷙地:&ldo;俞桑筱,你究竟想要撐到什麼時候?&rdo;我無語,只是覺得身上寒浸浸的,再加上方才的掙扎出了一身的汗,在江風的吹拂下,更是寒意徹骨。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沿著身後的那棵樹緩緩下滑,直到跌坐在地。我將頭深深埋進膝裡,一任紛亂的頭髮披散開來。經過剛才的一番糾結,我的模樣一定與瘋子無異。那又如何?眼前的這個龍斐陌,從他對父親的暗示,到對喬楦的強硬,再到對安姨的懷柔,一步一步向我緊逼。我僅存的自尊跟感情,包括好不容易得來的一點點自由被他毫不留情地狠狠踐踏在地。他所玩味的,是我的掙扎。他所享受的,是我的痛苦。我不甘心,我沒有辦法甘心。我抬頭看他,他也正在看我,黑夜裡,他的眼睛很亮,閃爍著銳利而難解的光。我就這樣看著他,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低啞而空洞地:&ldo;龍斐陌,你幾乎擁有了一切,什麼都不缺……&rdo;沒有人回答我,只有呼嘯的風聲在我耳畔穿梭。不知什麼時候,我的臉上滿是潮溼的冰冷。我轉過臉去,茫然看向不知名的遠方,又過了很久:&ldo;給我一個理由。&rdo;我看到一隻手,慢慢伸向我。我聽到一個聲音,隱約而模糊地,被風吹得零亂而破碎,無法捕捉:&ldo;……你……全忘了……&rdo;爾後,我被一下子用力拉了起來,重重跌到他的身上,他的唇貼在我耳邊:&ldo;桑筱,&rdo;他的手撫上我的臉,片刻之後,靜靜地,&ldo;嫁給我,或許並不是一件這麼糟糕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