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收拾著桌上的東西。所有的稿件被我疊得整整齊齊，筆筒、資料夾早就理好，桌子也被我抹得乾乾淨淨。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但我低著頭，仍然慢慢收拾著。阿菲蹦蹦跳跳地跑過來：&ldo;桑筱，明天週末，我們幾個人約好去爬山吃燒烤，你去不去？&rdo;我笑著搖頭：&ldo;不了，你們去吧。&rdo;她仔細端詳著我：&ldo;桑筱，你沒事吧，這兩天怎麼一直提不起勁的樣子？&rdo;她疑惑地，&ldo;你也沒男朋友啊，又不可能拌嘴吵架啊什麼的，到底怎麼了？&rdo;我依然搖頭：&ldo;我沒事。&rdo;月朗星稀，雜誌社裡已經空空蕩蕩的了，我背起揹包往外走。乍暖還寒時節，最難將歇。我漫無目的地沿著一條小徑，靜靜向前走。我只是安靜地走著，看著，間或從我身邊滑過一輛轎車，或是三三兩兩的腳踏車，走到一個岔路口，在一排路邊木椅上，我坐了下來。坐到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我終於起身。走到那幢幾乎陌生的三層樓前，我躊躇了片刻，還是拿出了鑰匙準備進門，突然間，從拐角的陰影處閃出一個人影，靜靜走到我面前停駐下來。我一看，竟然是好久不見的何言青。他看著我：&ldo;桑筱。&rdo;我點頭：&ldo;你好。&rdo;他的臉泰半隱在陰影裡，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看著我，很長時間之後，輕輕地，略帶艱難地：&ldo;桑筱，我聽說……&rdo;我低頭，默然片刻之後：&ldo;是。&rdo;他沒有再開口。又過了很長很長時間，我抬頭看他：&ldo;很晚了，再見。&rdo;我轉身。此時此刻，我最不願意見到的人，莫過於他。剛走了兩步，我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喚道：&ldo;桑筱。&rdo;我回眸，他走上前來，遞給我一個盒子：&ldo;很久以前，我……答應過。&rdo;他轉身快步離去，當他側過臉的瞬間，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一片閃爍的晶瑩。柔和的檯燈下，我坐在桌前開啟盒子，看了半晌之後，輕輕闔上。跋涉過記憶的長河，彼岸是一個少年略帶忐忑的聲音：&ldo;到那個時候，桑筱，你想要什麼特別的禮物？&rdo;一個清脆的少女的聲音，有點害羞地：&ldo;唔，讓我好好想想……&rdo;半晌之後，還是那個少年，等得實在煎熬，瞪眼問道：&ldo;喂，你要想到明年啊？&rdo;女孩子漲紅了臉，爭辯道：&ldo;人家就是要好好想嘛，&rdo;聲音漸漸低下去了，&ldo;一輩子就只有一次……&rdo;少年屏息，片刻之後，柔聲地：&ldo;那你慢慢想，到時候，無論你想要什麼，&rdo;他的頭慢慢俯了下來，&ldo;我都答應你。&rdo;原來，他是來踐諾的。盒子裡裝的，是一對限量版的alfred teddy。我在c黃上輾轉了半天，始終無法入睡，我嘆了一口氣，緩緩環視著四周，到底是陌生了幾乎一年的地方。當初我走的時候，沒想過會再回來。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青春年華曾經在這裡度過，直至今夜，劃上了一個短暫的句點。實在睡不著，我索性披衣下c黃，悄悄摸下樓，想到廚房倒杯水喝。摸黑拿著杯子，我剛轉身，&ldo;啪&rdo;地一聲，燈亮了。我下意識抬眼遮住略顯刺眼的光，待到適應之後，我發現，桑瞳斜倚在門口看著我。她唇角微勾：&ldo;怎麼，終於肯屈尊回來住這最後一晚了？&rdo;她輕輕一笑，&ldo;看起來，爺爺的苦ròu計越來越高明瞭嘛。我就說嘛，俞家的面子何等重要，攀上了高枝的俞家二小姐，怎麼可能會流落在外倉促出閣呢，更何況……&rdo;她輕盈地轉身，徑自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單手托腮：&ldo;衝的是你未來夫婿的面子是不是？&rdo;我靜靜喝水，沒有回答。她並不在意，側過臉去，微醺的模樣，臉上一片淡淡的紅暈：&ldo;你很開心吧？騙盡所有的人，你以為會得到幸福？&rdo;她笑得輕飄飄地，&ldo;可是，你瞭解龍斐陌嗎？你知道他做起事來有多狠辣決絕嗎？你知道龍氏集團提供的擔保協議裡面，隱含的條件有多嚴苛嗎？可笑二叔還以為沾了寶貝女兒多大的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