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步,這才想起來,下次一定要找個機會跟他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吃飽喝足洗完澡,我盤膝坐在c黃上,架上平時很少用的眼鏡,對著電腦開始研究股票基金行情。最近股市大熱,牛氣十足,買什麼賺什麼,幾乎人人都在忙著賺錢。一天,喬楦突然請我吃必勝客,我狐疑:&ldo;怎麼,彩票中獎了?&rdo;她平時小氣得要命,揩我的油幾乎已經成為習慣,她先是乾笑兩聲,隨即露出莫名驚詫的表情:&ldo;桑筱,你是山頂洞人嗎?還是剛從火星穿越來的?&rdo;於是,在她的瘋狂鼓動下,我也加入全民炒股的行列,拿出我幾乎所有的積蓄,還要冒著被龍斐閣嘲笑的風險,專心致志盤算我每日的營業收入。龍斐陌走了出來,一邊擦拭著頭髮上的水珠,一邊漫不經心地:&ldo;又在看什麼?&rdo;他平日對我的這一偷偷摸摸的舉動,就像我不顧他伯母旁敲側擊堅持不肯辭工作一樣,幾乎從來不置一詞,既懶得管,也懶得問。他一貫的風格,從不肯投注意力在他認為不值得的事情上。我從螢幕前,鏡片後抬起頭來,有點心虛地扯起笑臉:&ldo;嗯……香港三日遊。&rdo;前兩天我還跟喬楦相互吹噓著歐洲十日遊,外加每人承包十個希望小學貧困學生。我倆從來都相信,渡人渡己。這兩天大盤一跌,我們兩人恨不能順著電話線一路哭著爬過去尋求慰藉。他就當沒有聽見一般,走過來坐到我身旁,看著我無精打采地闔上本本,皺皺眉:&ldo;你錢不夠花麼,費這麼多精神幹嘛?&rdo;既然他已經看穿,我也不必再裝什麼,我摘下鏡片,翻到c黃上打了個滾,再四仰八叉地橫躺下來,舒服地呻吟了一聲,口齒不清地:&ldo;你不懂。&rdo;海外生活多年的他永遠不會明白,我跟喬楦這一代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快樂要跟別人分享,錢要自個兒掙。唉,中國女人越來越潑辣,也怪不得傳統衛道士們總感嘆滿中國女人都沒有韓國日本女人賢惠。我又翻了個滾:&ldo;你們奸商的錢那麼好賺,哪知道我們這些升斗小民的辛苦……&rdo;我閉眼,喃喃地,&ldo;去看看葉聖陶先生的《多收了鬥》吧……&rdo;折騰了半天,困就一個字。我話還沒說完,突然,輕淺的呼吸近在咫尺,我睜開眼,看到一雙黑得不見底的眼睛,他不看我,而是毫無顧忌地看向我的胸口。我暈頭轉向地低下頭去,不由立刻倒吸一口涼氣。天!我今天穿了一件v領睡衣,這不是關鍵,關鍵在於,領口的我終於看到了於鳳梅。老總命我去醫院採訪一位抱病堅持在工作崗位的保潔員,等我走出來,路過腫瘤科的時候,無意中往裡面看去,竟然看到了她,端坐在一張椅子上,還是那麼雍榮華貴,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只是憔悴了很多,她的身旁站著友鉑還有另外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子。我的哥哥友鉑,絕不肯彎腰到龍氏報業集團工作,直接選擇了出國,在紐西蘭做建築設計,偶爾也跟我聯絡,但在言談舉止上,終究生分和疏遠了很多。我一早知道,我們兄妹倆無拘無束抵足夜談的光陰再不會重來。現在的他,比以前黑了很多,但麥色的肌膚映襯著深邃的五官減褪了他原有的奶油味,反而顯得更成熟。他正跟醫生對一份報告指指點點說著些什麼,我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退到一旁,站在外面等。終於,他們出來了。友鉑率先看到了我,他有些意外地:&ldo;桑筱。&rdo;她看著我,臉上沒有一絲笑容:&ldo;你也在。&rdo;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了一聲:&ldo;媽。&rdo;她沒有回答我。她的眼神不如遠遠過去清亮厲害了。她以前,可以不說一句話就把家裡年輕的清潔工嚇得哆哆嗦嗦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