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愈加蒼白,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卻仍然開不了口。我越發平靜地看他:&ldo;雖然龍斐陌對我,不見得有什麼感情,但比起外人,終究還是好那麼一點。&rdo;只是……一點嗎?彷彿又回到那天,他抱著我,什麼話也不說,安靜地坐在窗前等待雨後彩虹的出現。突然間,我有點不確定。我搖搖頭,摒棄所有的雜念,注視著父親。現在的他,雖然發福,但五官的輪廓仍在,友鉑的英挺完全承襲自他。年少時節,彼時的他,未經風霜斑駁金錢侵蝕,加上有俞氏作後盾,堪稱風度翩翩,想必頗受歡迎和倚重。我明白,以父親一貫的個性,儘管表面風流不羈,但心裡絕對明白孰輕孰重。他幾乎是絕望般地看我:&ldo;桑筱,你……不要亂想……你媽媽……真的……&rdo;我壓抑住心中的不忍,快速截斷他的話:&ldo;爸爸,你們當初為什麼要辭退安姨?&rdo;我咄咄逼人地,&ldo;是不是因為,你們偶然間發現,她竟然――&rdo;我頓了頓,一口氣說了下去,&ldo;竟然是梅若棠的遠房表姐?&rdo;我心中驀地一酸,梅若棠,梅若棠,我終於說出了這個名字……若不是我在安姨祭日千里迢迢趕回她的老家拜祭,又怎會在老屋裡發現她們兩個人的合影?相片背後清清楚楚寫著:梅若棠偕表姐攝於&tis;&tis;年。算起來,那時的我尚未出世。只是,安姨的哥哥已經去世,而她的侄子絞盡腦汁也回憶不出任何別的線索。父親彷彿見了鬼般,臉上重重扭曲著,他喘著粗氣,他的眼中,竟然掠過一種近似於痛苦,又接近憤恨的光芒,他咬著牙,冷冷地:&ldo;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rdo;他突然間身體前傾,低吼般,&ldo;你是從哪兒知道這個名字?!&rdo;我置若罔聞:&ldo;梅若棠,她是誰?&rdo;父親臉色幾乎猙獰,眼裡充滿了血絲,看起來很是陌生。他死死盯著我,彷彿不知道下一刻,從我嘴裡,還會說出什麼樣的言語。他的臉上,滿是憤恨,痛苦,還有莫名的恐懼。我彷彿什麼也沒有看見,字字清晰地:&ldo;她,是我媽媽,是不是?&rdo;我緩緩地,又重複了一遍,&ldo;梅若棠,是我媽媽,是不是?!&rdo;我要他親口說出來。他也看著我,突然間笑起來:&ldo;好,好,好!&rdo;他冷冷地,&ldo;真不愧為我俞某人的女兒!&rdo;他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ldo;怎麼,你這是在跟我談判講條件麼?!&rdo;我緊緊抿唇,沉默不語。但是,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挺直了背。我不給自己退路,同樣地,我也不給他退路。我要一個完整的答案。就在今天。若要當真算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給龍斐陌打電話:&ldo;晚上……有空嗎?&rdo;&ldo;……&rdo;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隔了很久很久之後,我才聽到他的聲音,依舊言簡意賅地:&ldo;有事?&rdo;我知道他極其厭惡虛偽冗長,也十分明白以他的精細完全不必作偽,索性開門見山地:&ldo;我想請你吃晚飯。&rdo;&ldo;……&rdo;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我咬咬唇,耐心地等著。又過了一陣,我聽見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ldo;稍等。&rdo;一陣悉悉簌簌過後,他重又開口,&ldo;晚上我暫時沒有安排,&rdo;他頓了頓,&ldo;六點,我來接你。&rdo;電話迅即被結束通話了。自從阿菲上演了那場宴會驚魂記之後,我的身份在雜誌社早已不是秘密。只是,有了先前良好的群眾基礎,眾人很是唏噓惋惜了一陣之後,除了大大敲我一頓竹槓,還有偶爾調笑我幾句之外,倒並沒跟從前有什麼不一樣。還是喬楦說得好:&ldo;大家都是文化銀。&rdo;就連素來交好的黃姐,也只是皮笑ròu不笑了一小下:&ldo;他,你還逃婚?&rdo;她戳戳我的腦袋,&ldo;小樣,生下來的時候大腦皮層缺氧了吧?!&rdo;我不吭聲。她沒在意,拍拍我的肩:&ldo;還有,給你句忠告啊,&rdo;她看了看震動中的手機,接起來之前還不忘添上一句,&ldo;這年頭全球氣候變暖,桃花可開得旺!&rdo;剛說完,人家就閃到一旁你儂我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