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當年我在美國的時候,一個老獵手對我說過,當你狩獵時,尤其到了最後關頭,千萬不要去看獵物的眼睛。這句話,我一直都記得。只有一次,我忘了。&rdo;&ldo;所以,活該我跌了下去。喬楦對我說,&lso;你不知道俞桑筱是一個多矛盾多奇怪的人,她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卻可以為一張越劇名家的小劇場觀摩票一擲千金;她看上去單純,卻對生活完全持悲觀態度;她平凡得像一滴水珠,融進人堆裡可能就再也找不著了,但你要是她的朋友,你就偷著樂吧……&rso;可在我看來,你,跟我是同一類人。所以,你知道嗎,我是真的,想要給你一片廣袤的天地,我是真的,想要讓你自由自在地想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喜歡的,只要你想要的,只要你開心,我統統都可以給你。&rdo;&ldo;這些年來,我不止一次氣得幾乎失控,我不止一次對自己說,記住,俞桑筱,我不會永遠站在這兒等你的。可是,青青陌頭楊柳色,有花初開待人來,我是個傻子,直到那一刻,我仍然選擇一天天,若有所待。&rdo;&ldo;我總以為,你若不是眼睛瞎了,心全盲了,你若是還有一點點直覺,總有一天,你會感受得到,會明白過來。&rdo;&ldo;然後,曾經有一度,我以為,我是真的跟幸福觸手可及了。你開始一點一點地在我面前卸下重重的殼,你開始慢慢向我靠近,你對我露出了第一次的微笑,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臉紅。你從來不知道,那根領帶,集我最討厭的顏色、最討厭的款式和最討厭的品牌於大成,可是,那畢竟是你第一次給我挑東西。有時候我心想,偶爾參與一些慈善事業或許還不錯,至少,它會回饋一些我從來沒有過的少年時代,和一些蠢笨的少年情懷。&rdo;&ldo;但是,當你有機會選擇的時候,第一眼,你看到的,永遠不會是我,對嗎?&rdo;他迴轉身,淡淡地,&ldo;俞桑筱,或許我會一時糊塗,但決不會允許自己一再自欺欺人下去。&rdo;我的腳上,一陣尖銳的疼痛,可我的心,比它更痛千倍、萬倍。我抬起頭,我哽咽著,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ldo;斐陌,斐陌……&rdo;不是,不是,不是的……突然間,一陣劇痛襲來,我腳底一軟,身體一傾,情急之下,我的整個身子索性順著牆壁和門軟軟地滑了下去。&ldo;桑筱。&rdo;&ldo;……&rdo;我緊閉雙眼。急中果然能生智,&ldo;下面還有什麼?&rdo;好像苦ròu計一個就夠了。&ldo;桑筱!&rdo;&ldo;……&rdo;關牧太天才了,在如此沉重境況,竟然給我如此靈感,我要深深讚美他。我繼續緊閉雙眼。&ldo;桑筱!!&rdo;&ldo;……&rdo;我被人高高抱起,抱到靠窗的臥榻上,慢慢放下。我的身體緊貼著他的胸膛,他的胸口起伏著,波動著,我幾乎可以看到他心底的深深焦慮。我的心裡淡淡悸動。我終於,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實的他,真實的他的心意。我的心底,模模糊糊的甜蜜,隱隱約約的心酸。長久的靜默,幾乎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到。我心裡有些惴惴,琢磨著應該怎麼收場。突然間,我聽到一個聲音,有別於剛才的焦慮,略帶惱怒地:&ldo;俞桑筱,你要是再裝下去,我不介意把你另一隻腳也澆成豬腳!&rdo;我嚇了一跳。他不介意,可我介意啊。我有些膽怯地從睫毛fèng裡瞄他。他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冷冷看著我。他的眼中,生氣的,惱怒的,匪夷所思的,啼笑皆非的,還有不可捉摸的,一瞬即逝的淡淡的狼狽。我看著看著,眼前慢慢模糊,我的心,再次錐心般疼痛起來。他一直這樣看著我。突然間,他開口,簡短地:&ldo;看起來你比我想像的健康多了!那麼,……&rdo;他沒有說下去,直接轉身,隨著哐噹一聲,門重重被關上。他終於還是走了。白天我照常上班,我不是灰姑娘,更不是豌豆公主,我只是一介平凡的俞桑筱,沒資格浪費時間。其實我浪費的,從不僅僅是時間。又過了好幾天,但是,我不知道到底過了幾天。我必須要拼命工作,才能不讓自己在深深黑夜裡一次次驚醒,不眠。他始終沒有回來。斐閣在遙遠的地中海一邊度假一邊愉快地騷擾我:&ldo;桑筱,這兒真好玩,下次跟我哥過來玩吧,我有事不聊了,bye。&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