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我的眼中蓄滿了淚:&ldo;我想爬,可是,&rdo;我怎麼努力都看不清他的眼神,我心中的酸楚一點一點如漣漪般盪開,盪開,再盪開,&ldo;斐陌,我爬不起來了。&rdo;我讓開了路。每次我跟龍斐陌鬧彆扭,關牧總會準時出現。他應該改行去當心理諮詢師或命理大師,而不是律師。只是現在,我完全沒有心思去嘲笑他。我的臉色,應該跟我的心情一樣差,以致於他一見我就叫了起來:&ldo;桑筱,龍大少最近生意吃緊剋扣你伙食費了麼。怎麼一臉非洲饑民樣?&rdo;我勉強一笑:&ldo;今天怎麼有空,不用陪老婆?&rdo;空蕩蕩的家裡,又是週末,人少得說話都有迴音,彷彿置身空幽山谷。片刻之後,我給關牧端來一杯茶,淡淡地:&ldo;他不在。&rdo;他點頭:&ldo;我知道,今天一天,我已經領教夠他的臭臉,不想再多看他一秒了。我是來找你的。&rdo;我將自己深埋到沙發裡,兩手下意識地互相掰著指頭,不吭聲。他看著我,竟然笑了:&ldo;桑筱,你們兩口子是怎麼了?雖然說現在是和諧社會,也不必和諧到經常免費為我和太太提供飯後談資的地步吧?&rdo;他搖頭,&ldo;你年輕不懂事,龍大少也跟著添亂,實在是大大的不該。&rdo;他抿了一口茶,舒舒服服喝了一口又放下:&ldo;按說上次,我已經把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趁他喝醉酒,統統揉碎了掰開了全都跟他說過了,龍大少那麼聰明的人,一點就透啊。&rdo;他看著我:&ldo;我認識他這麼多年,就看到他喝醉過那麼一次。&rdo;他皺起眉,肯定地,&ldo;所以桑筱,不是我袒護斐陌批評你,這次,一定是你的錯。&rdo;隔著茶几,我知道他在對我察言觀色望聞問切。我仍然低頭,不吭聲,心裡酸楚,委屈,五味雜陳。那晚之後,他仍然早出晚歸。他沒有絲毫妥協的意思。怪我,對他認識不夠。又或者,更應該怪的是我,一直以來,恣意享受他的關心忍讓包容而不自覺不反省。室內仍然一片空寂,我們各想各的,都沒有說話。突然間,關牧奇怪地冒出一句:&ldo;桑筱,我肚子餓了,看在我大老遠跑來的份上,請我吃頓便飯吧?&rdo;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看看鐘,還不到四點,咦,這個人,鬼頭鬼腦擠眉弄眼的,不知道又在想什麼自以為高明的濫點子。跟他相處時間越久,我越對創造&ldo;人不可貌相&rdo;這句話的人崇拜得有多少體都全部投地。不過,再怎麼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我有些無精打采地點點頭,還是站了起來。柏嫂放假回家,我勉為其難一下吧。剛要轉身,我就聽到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ldo;要吃飯不會自己做?&rdo;我心裡砰的一動,重又迴轉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提著公文包走了進來,不看我,瞪著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微笑的那個人,&ldo;你來幹什麼?&rdo;關牧看看自己的腕錶,益發笑得開心:&ldo;關心嫂夫人,不行嗎?她好歹也算是我的……&rdo;龍斐陌毫不留情地截斷他的話:&ldo;不必,&rdo;他冷冷地,&ldo;你家裡挺著六個月大肚的孕婦更需要你關心。&rdo;關牧斜睨了他一眼:&ldo;嘖,你這兩天老不著家,桑筱不也這麼自己湊合著吃的,有誰關心過一句啊?怎麼,現在知道不舒服了?&rdo;龍斐陌又瞪了他一眼,不再理睬,轉身徑自上樓。在他身後,關牧用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調調兒大聲嚷道:&ldo;桑筱,我記得你有一道最拿手的菜是那個什麼……什麼的,瞧我這破記性!來來來,我給你打下手!&rdo;廚房裡,關牧賊忒兮兮地:&ldo;桑筱,先做湯吧,我渴了。&rdo;我沒好氣地:&ldo;渴了不會喝水去啊?&rdo;他聽了也當沒聽見,從身後的冰箱裡胡亂掏出西紅柿,牛ròu,洋蔥,土豆,蘿蔔,又隨手撈過油、鹽、雞精、番茄醬、胡椒粉等等,看看自己的腕錶,不停催促著:&ldo;快點快點。&rdo;我納悶之至,俗話說,文火煲好湯,有誰喝個湯還要這麼心急火燎沉不住氣的?心裡這麼想,也不便說出口,一邊手裡機械地不停切西紅柿,蘿蔔丁,洋蔥丁,土豆丁,一邊聽著他在一旁羅羅嗦嗦瞎指揮,心底只叫苦。好容易一股腦兒下了鍋,我正要喘一口氣,又聽到他怪叫一聲:&ldo;呀,湯少了,不行,得再加點兒水!&rdo;他飛快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開水,作勢要往鍋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