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是在寬慰我,可我仍然連強顏歡笑都勉強,她又嘆了口氣:&ldo;俞桑筱啊俞桑筱,自從你跟何言青分手,我是第一次見你這樣。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rdo;她坦白地,&ldo;當初,天上掉餡兒餅似的,龍斐陌竟然答應接受採訪,他給出的唯一條件就是你,你的資料,你的過去,你的一切,一開始我猶豫,我只知道,他的每一句話,都有著自己的用意。對不起桑筱,最後我還是妥協了,所有的有關於你的一切,都是我告訴他的,&rdo;她頓了頓,喝了一口水,&ldo;後來,你們結婚了,我一直覺得很難受,直到現在,我這顆心才算踏實一點。&rdo;她那張因為懷孕而略顯浮腫的臉上,浮出意味深長的表情,&ldo;相信我,一直以來,他為你做得夠多的了,桑筱,你真該好好檢討。&rdo;深更半夜。我躺在c黃上,聽著門外的動靜。他還沒回來。當時鐘敲過十二點之後,我聽到一陣熟悉的沉緩的腳步聲,我從c黃上跳了起來,幾乎是立刻衝到門口,開啟房門,果然是他,他看著我,淡淡地:&ldo;還沒睡?&rdo;我看著他。他瘦了,臉頰淺淺凹了下去。我輕輕地:&ldo;餓不餓?我給你準備了夜宵。&rdo;他搖頭:&ldo;不用。&rdo;徑自越過我。輕輕的一聲,隔壁房間的門關上了。我冷汗涔涔,我幾乎是在囈語著:&ldo;不要,不要,不要……&rdo;一陣心有餘悸的喘息過後,我睜開眼。一個人影站在我c黃前。我看著他,很久很久,他一動不動靜靜地站著。我撲上前去,緊緊捧著他的右手,一遍又一遍地摸著:&ldo;太好了,還在……&rdo;他不說話,任我胡亂摸著,很長時間之後,他淡淡地:&ldo;又做噩夢了麼?&rdo;我低低地:&ldo;我夢到你的手,竟然保不住了。&rdo;他還是維持著一直的那個姿勢,直到我醒悟過來,慢慢鬆開他。他轉身,還是那種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ldo;既然你沒事,我先出去了。&rdo;我怔怔看著他的背影,我怔怔看著他走到門邊,旋開把手。突然間,我撲上去,我從背後抱住他,死死不放。我知道,如果這次放手,我就真的,要失去他了。他還是沉默著,一動不動。我把頭伏在他的背上,我緊緊貼著他,他仍然背對著我,他的聲音幾乎是有些不耐煩地:&ldo;我明天還有事。&rdo;我堅決地:&ldo;不。&rdo; 我知道自己無賴。我寧可他討厭我,我不放手。他轉身面向我,他濃濃的眉毛緊蹙著:&ldo;俞桑筱,你已經習慣了擾人清夢是不是?&rdo;我垂頭。是。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習慣了。習慣了他一針見血的尖刻,習慣了他給的並不溫柔的溫暖。習慣了他夾槍帶棒背後的關心。習慣了有他在身邊。可是,為什麼他的臉上是深深的疲憊,為什麼他的眼中,盛滿了淺淺的失落,厭倦,還有忍耐。我看著他,深吸一口氣,輕輕地:&ldo;對不起,我只要,&rdo;我低下頭去,有些悵然地,&ldo;佔用你五分鐘。&rdo;他沒有說話,他的身體仍然略顯僵硬地對著我。我的面前是那個博古架,架上是我們前陣子剛淘來的戰國灰陶和明清青花,在我眼前逐漸逐漸模糊:&ldo;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rdo;我的聲音越來越低,&ldo;我不知道那個人會是何言青,我不知道謝恬嘉就在後面,我……&rdo;一陣靜默。爾後,他的聲音不疾不徐漫不經心地:&ldo;那又怎麼樣?&rdo;我低著頭,不再吭聲。是啊,那又怎麼樣?我明明知道他介意的根本不是這個,為什麼還要這樣兜圈子作無謂的辯解?為什麼還要再次惹惱原本就很生氣的他?&ldo;如果你只想對我說這些,那麼抱歉,俞桑筱,&rdo;他迴轉身,語氣平靜地近乎殘忍地,&ldo;我不是你,可以那麼多時間浪費。&rdo;我眼睜睜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遠,每一步,都好似踏在我的心上,我終於叫出了聲:&ldo;斐陌,別走――&rdo;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驅使,衝上前去抵住門,&ldo;我知道,以前我一直很自私,多疑,不相信別人,包括你。我忽略你的努力,你的心思,你曾經做過的事情,一直以來我都逃避多於思考,索取甚過付出。所以,一路走來,我丟失了很多,錯過了很多,可現在,我不奢望什麼,不強求什麼,我只要你聽我說一句話,&rdo;我屏息片刻,輕輕然而清晰地,&ldo;對不起,可能已經晚了,可是,我終究,還是跌到了塵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