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回頭，慢慢地走上三道橋。停下腳步，手扶著欄杆，站定。盛夏時的記憶，立時撲面而來。眼前沿河的冬景越發模糊，一種深重的愧疚感讓她驟然手足無措。她凝視著河中搖碎的星火。&ldo;……曼真……&rdo;丁卓站在原地，一直沒有上車。他看著孟遙上了橋，立在那兒。夜色之中，一道削瘦的黑色剪影。他下意識地摸出煙盒，抽出一支含在嘴裡，劃了好幾下小砂輪，打火機裡剛冒出點兒火苗就滅了。丁卓伸出手掌攏住，把風擋著，又打了一下，一股薄薄的火焰噴出來。他湊近點燃，猛地吸了一口，濃烈的煙霧進入肺腔，心裡那股揮之不去的煩躁、憋悶和愧疚，才彷彿稍稍緩解了一些。夜風很冷，帶著河流潮溼的水汽。不遠處橋上那道身影，像一道稀薄的剪影，隨時要被風吹散。從前，讓他們靠近的那種同樣的悲傷，如今也這樣阻隔開他們。風一陣一陣，吹得手背僵冷，丁卓機械地抬手，把煙送進嘴裡。不知道過了多久，橋上的身影終於動了，邁下臺階，踽踽向著橋的那邊走去。丁卓丟了煙，看著孟遙身影消失在重重疊疊的黑暗之中，轉身上車。到門口，孟遙敲了一下門。裡面傳來孟瑜輕快的聲音：&ldo;來了！&rdo;緊接著，大門開啟，孟瑜撲上來一把抱住她，&ldo;姐。&rdo;屋內的燈火和帶著甜味的氣息一下湧出來，孟遙凍僵的臉上浮出一抹笑，也伸手用力地抱了一下妹妹，&ldo;先讓我進去，外面冷。&rdo;孟瑜幫忙把行李提進去，向著廚房那兒喊了一聲，&ldo;媽，姐回來了。&rdo;王麗梅應了一聲，&ldo;湯圓馬上就好，坐會兒。&rdo;坐在沙發上的外婆緩緩站起來，&ldo;遙遙。&rdo;孟遙趕緊過去拉住外婆的手。&ldo;傻丫頭，手怎麼這麼冷，冰碴子一樣，&rdo;外婆摩挲著孟遙手背，拉著她坐下，把取暖器挪到她跟前，&ldo;趕緊烤一烤，別感冒了。&rdo;說著，又拿了個橘子，要剝給孟遙吃。孟遙攔下來，&ldo;外婆，先不吃了，馬上要吃湯圓。&rdo;外婆放下橘子，在她旁邊坐下，笑眯眯瞅著她，問她路上冷不冷，累不累，吃沒吃過晚飯，一個人回來怕不怕……還是拿她當個小姑娘。孟遙笑了笑，&ldo;沒事的外婆，我跟人結伴一塊兒回來的……&rdo;王麗梅恰好端著湯圓出來，&ldo;跟誰一塊兒回來的？&rdo;孟遙支吾一下，垂眼道：&ldo;就一個老鄉。&rdo;&ldo;咱們這兒還有人也在旦城？&rdo;&ldo;不是，旁邊縣的。&rdo;王麗梅&ldo;哦&rdo;了一聲，也沒多問，拿小碗給孟遙盛了點酒釀湯圓，&ldo;去洗個手，過來吃湯圓。&rdo;孟遙把外套脫下來，走去臥室。她摸著牆壁，摁亮了燈，把大衣掛在門邊的架子上。正要出去，一抬眼，瞥見牆角那兒的一抹白色。孟遙心口一悶。一個破了的紙燈籠，挑在那兒。（28）親吻孟遙洗過手，坐在桌上跟大家一起吃酒釀元宵。席上，免不了要被追問這半年來的情況。孟遙意興闌珊，強撐著應付。吃完湯圓，她洗了澡回到臥室，孟瑜正趴在c黃上看書。&ldo;坐起來看，別近視了。&rdo;孟瑜應了一聲，但還是趴著沒動。孟遙坐下，c黃鋪陷下去一點兒。孟瑜&ldo;啊&rdo;了一聲，才想起來，&ldo;剛剛丁卓哥給你打了個電話，我替你接了。&rdo;孟遙心裡咯噔一下，&ldo;他說什麼了？&rdo;&ldo;沒說什麼，問你睡覺了沒，&rdo;孟瑜抬頭，&ldo;你跟丁卓哥一直有聯絡？&rdo;孟遙語氣平淡，&ldo;他也在旦城，平常稍微有點兒來往。&rdo;孟瑜&ldo;哦&rdo;了一聲，合上書往裡躺了點。孟遙關上大燈，到c黃上躺下，想跟孟瑜聊聊她週考成績下降的事兒，又有點提不起興致，最後還是決定等過了年再說。孟遙翻了幾個身，還是沒什麼睡意。擱枕頭下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孟遙摸出來一看，丁卓發來的簡訊。孟遙回覆：剛躺下，準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