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運高峰，路上有點兒堵，開出城花了兩小時，上高速以後，總算通暢了些。丁卓一邊開車，一邊跟孟遙聊天，一點也沒覺得枯燥。到服務區，兩人吃了個晚飯，換孟遙開。天已經黑了，孟遙放手剎，啟動車子，&ldo;很久沒在晚上上過高速，有點怕。&rdo;&ldo;沒事，我給你看著前面後面的車。&rdo;丁卓開啟車窗，把副駕的後視鏡視野調大。他並不擔心，孟遙開車其實很謹慎，又很穩，換擋換得平穩順滑，他上回就感覺到了。開了兩小時，車子下高速，再開一小時的省道，就能到鄒城。&ldo;累不累，下車歇會兒吧。&rdo;孟遙&ldo;嗯&rdo;了一聲，踩剎車降速，把車子靠邊停下。丁卓解開安全帶，拿上煙盒和打火機，下了車。孟遙拿了兩瓶水，跟著下去。道路下面是農田，映著月光，水田閃閃發亮。丁卓點了支菸，立在風中，抽了一口，沉沉地吐出來。孟遙把水遞給他，正要說點什麼，車上電話響了，她轉身去車裡拿手機。王麗梅打來的，問她什麼時候到。孟遙倚著車身，向著丁卓那兒看了一眼，黑暗中，一點火星忽明忽滅。&ldo;快到了，還有一個小時。&rdo;&ldo;那要到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給你煮湯圓。&rdo;孟遙嗯了一聲。王麗梅又問，&ldo;要不要我去火車站接你？&rdo;孟遙忙說，&ldo;不用，也不晚。&rdo;&ldo;行，那你注意安全，到火車站了打個車回來吧，別擠公交了。&rdo;孟遙說&ldo;好&rdo;，把電話結束通話。丁卓轉身看她，&ldo;家裡打來的？&rdo;孟遙點頭，緩緩走到丁卓身旁。頭頂夜空漆黑如同深海，三兩粒寒星，遠處燈火人家，像是海上航標。孟遙微微眯起眼，安靜看著，有點兒入迷。丁卓轉頭看她一眼，伸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ldo;冷不冷？&rdo;孟遙輕輕搖了下頭，&ldo;還好。&rdo;她側頭看他，他寬闊的肩膀把風衣撐起來，有點硬的衣角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她向前一步。&ldo;嗯？&rdo;丁卓低頭看她。孟遙垂著頭，沒說話。丁卓丟了煙，紅色火星在夜色中劃了一道拋物線，跌進底黑暗的水田之中。他伸手，手掌貼著後背，把孟遙往懷裡一攬。風從耳邊擦過，孟遙臉靠在他胸膛上，嗅著他衣服上一點兒淺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她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很久，丁卓輕聲問她：&ldo;走嗎？&rdo;孟遙點點頭。重回到車上，剩下這段路，換成丁卓開。沒開車載廣播，也沒交談，車內很安靜，只有引擎的悶響。越接近鄒城，兩人心裡都越來越沉重。不知什麼時候，車窗外略過鄒城市政府大樓的一角，孟遙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馬上就要到了。她沒覺察到自己沉沉地嘆了口氣。丁卓轉頭看她，&ldo;怎麼了？&rdo;孟遙搖了下頭。丁卓沒再說什麼，車子沿著主幹道向前，過了幾個十字路口，拐彎駛入輔路。而後，猝不及防，柳條河河水潺潺的聲音，就一下撲進耳朵。孟遙愣住。柳條河沿岸路燈都亮著，在遠處，燈火連成一片，在水波中輕輕搖晃。一時間，彷彿凝滯一樣的沉默，充斥了整個車廂。沒一會兒，車子就要經過三道橋。&ldo;丁卓。&rdo;丁卓轉頭。&ldo;就在這裡停吧。&rdo;丁卓沒說話，看著她。孟遙避開他的目光，轉過頭去。丁卓緊抿住唇。車開出去一段，丁卓慢慢停了車。孟遙提上自己的包，拉開車門下去。丁卓下了車，開啟後備箱，幫她把行李卸下來。孟遙提了三個禮品袋，留了一個在後備箱裡，&ldo;這一袋給阿姨的。&rdo;丁卓沉著眼，&ldo;嗯&rdo;了一聲。孟遙一手拎禮品袋，一手拉箱子，&ldo;……那我回去了，過兩天見。&rdo;她立了一會兒，訥訥地說了聲&ldo;再見&rdo;。丁卓點了點頭。孟遙提著東西，轉身往前走。緩緩的水聲，一陣一陣在耳邊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