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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晌午的時候,中宮謁者令來奏稟,說是幾家公侯夫人上書求見。我自入主椒房殿,幾經波折。先是景兒夭折,繼而舅舅戰死,我自己也纏綿病榻,沈家更是日漸衰敗。眼看著便是不能長久的架勢,外間命婦便都對我不遠不近,最多不失禮節罷了。今日卻紛紛往我這裡遞牌子,實在讓人好奇得緊。我便看向紅葉,道:“你挑個日子,讓她們一道來吧。”有人來通報時,紅葉已收了那些笨拙的笑話,此刻只是垂了頭不言語,面上微微有些漲紅,顯然是知道什麼事。也顯然是不好跟我說。我問:“怎麼了?”紅葉咬了咬嘴唇,依舊不答,我不由就起了興致。往枕頭上靠了靠,懶懶的歪著,吩咐道:“都退下。”人都退出去了,紅葉方上前跪下,睫毛低垂著,輕輕託了我的手,道:“小姐,秀成少爺到長安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誰?”紅葉垂了睫毛,道:“……衛家,秀成少爺。”往事久遠,我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衛家二公子衛秀,乳名是喚作秀成的。河東衛家與沈家素有姻親,衛家太夫人正是沈家族女。當年衛家往河北避難,便住在沈家隔壁。衛家三代出了兩任帝師,無論家學、名望還是富貴,都是一時之最,奈何子息不蕃,宗族嫡子少有活過三十歲的。衛秀的父親衛瑜是當時天下 (上)然而我到底還是小瞧了衛秀。 所謂的魔星,並不是你不招惹他,他就與你相安無事的。韶兒跟著蘇恆去赴宴了,午膳便留我一個人用。中間陳美人遣人來稟事,說是派往湯泉宮給太后請脈的太醫回來了,問我要不要傳來問話。 太后去湯泉宮榮養,早先在長樂殿的舊人大都跟去伺候。蘇恆又特地調撥了一班太醫,歸湯泉宮自行節制,以便侍疾奉藥。湯泉宮的用度也單獨從少府撥給,不再經我的手。若放到民間去,大抵就是分家的意思了。 然而我這邊卻不能漠不關心。隔個日,便派人去給太后請安,關心一下太后吃得可好、睡得可香、脈象可穩健一干瑣事。不過是少落人話柄罷了。太后那邊自然不會照單全收。我派去的人她連見也不見,還是劉碧君夾在中間,不尷不尬的替我們轉圜。細細的答覆了我,再耐心的轉稟給太后。 不止我派去的老媽媽們背地裡紛紛誇讚她得體恤下,連我也不由覺得,若蘇恆有她這般用心,許我和太后便不會撕破了臉面。可惜蘇恆既不是她,她也不是蘇恆。她如此懂事,也不過讓太后越發了厭憎我的不懂事。因此傳不傳太醫來問話,都是一樣的。他必然沒見著太后,帶回來的也不過是劉碧君想說給我知道的話。我便對紅葉說:“你去替我問問吧。” 紅葉應聲去了。天氣越發的熱起來,連風也是暖的,人便有些午乏。拱月窗打起來,明晃晃的日頭落進屋裡,空氣都彷彿氤了光,微微有些看不真切。 有蟬鳴聲遠遠長長的傳進來。我迷迷糊糊的歪著,紅葉已經問過了話,進來輕輕喚了我兩聲。我睏倦得厲害,想應聲,卻已說不出來。 紅葉便也沒叫醒我,上前給我搭了毯子,悄悄的又走了。一覺醒來,日已過晌。 大概睡得多了,腦袋有些昏沉沉的疼。便不急著起身,只懶懶的養著精神。寢殿後便是內院,似乎有打理院子的宮女在閒話,隱隱約約便傳過來兩句。“……聽說已經小兩個月了,比裡屋躺的那個還要早幾天。” “陛下……派人去接,太后不放,有什麼法子……”“只怕這個肚子裡的也……” 霎時間警醒過來。一時眼前日頭明亮得令人眩暈。博山爐裡寧神香嫋嫋升起來。空氣裡連一絲風也沒有,四周安靜得彷彿沒有人氣。片刻之後,才辨得出還有蟬鳴。 然而後院了的說話聲卻怎麼也聽不見了。 我靠著枕頭坐起來,靜靜的揉著額頭。 適才的話,我略有些分不清是夢還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