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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不到實地。恍恍惚惚間,當年往事一幕幕湧進腦海,抹不去、避不開。 依稀又回到少年時,我新嫁給蘇恆,日後一切都尚未發生。 我帶足了嫁妝,想要好好輔佐我的良人做出一番事業。 那時河北沈家是何等的榮光。全邯鄲的少年都在豔羨蘇恆的姻緣,唯有我心中惴惴,因為出嫁三日,他尚不曾好好看我一眼。 那日午後,我便盛裝打扮了,邀他賞花小酌。 他赴約而來,面上無喜無怒,只用漆黑的眼睛靜靜望著我。 我斟了酒奉上,問他是否心中另有所愛,他說沒有。 我問他是否這樁婚事非他所願,他說求之不得。 我問他是否對我有什麼不滿,他靜默片刻,反問我,他何德何能受得我的垂青。 我便明白了他的心事。 那日酒後,我脫去錦衣卸去釵環,將家中僕役丫鬟盡數遣散了,換上布裙荊釵,為他洗手作羹。我想,若他志在山林,我便陪著他一道歸隱,從此清貧度日。 我喜歡他並非因為他年少有為,嫁他也不是因為篤定他貴不可言。 我想要告訴他,無論他富有四海,還是家徒四壁,無論他貴為天子,還是山野莽夫。我既然跟了他,便決意同生同死,一生一世不相離棄。 夢裡時光飛逝,我與他畫眉舉案,恩愛美滿,平靜度日。 沒有戰亂,沒有別離。光陰似水,我在這種淡然的幸福中,卻時常有種終將失去一切的恐慌。我隱約明白,一切也許只是自欺欺人。卻不知為何竟不願醒來。 直到有一日,他約我泛舟湖上,風暴驟起。顛簸窒息中,他將匕首刺進了我的心口。 我攀著他的衣袖,想問他為什麼,卻恍然覺得自己是知道這結局的。 最終跌落入水中,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我從夢中掙脫出來,心口猶疼得刀割一般。喉嚨裡哽著一口氣,淚水不受控制的滾入兩鬢。彷彿真的又死過一遭。 眼前一片漆黑,我掙扎著想要抓住什麼,卻動也不能動。 胸口被重重的擠壓著,哽在喉嚨裡的那口氣吐出來,才能再次呼吸。 睜開眼睛,看到的卻依舊是蘇恆。他正跪坐在我的身側,與我四目相對。 我注視著他,很長時間之後,才能分清夢境與現實。 天光入室,鳥鳴啁啾。 我回過神來,問道:“什麼時辰了?” 聲音有些虛軟,只是略試著撐起身,身上竟也抖起來。 可是經過昨日那一遭,我再說不舒服,只白白自取其辱罷了。 蘇恆沒有答話,只是有些漠然的望著我。他身上不過是燕居時穿的衣服,連蔽膝都沒有佩上,頭上髮髻也沒有梳好,鬆鬆的,有些歪著。 我便把目光投向紅葉——還好,下面伺候的人都在。 紅葉聲音一哽,別開頭,道:“鄰近卯正時分了。” 宿在皇后宮裡,竟還誤了早朝,那便是我的失職了。 我說:“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服侍皇上洗漱。” 紅葉還要說什麼,蘇恆抬手攔了她,道:“更衣。” 他起來了,我自然不能再躺著,便扶了青杏兒的手起來洗漱。 一屋子人驚慌恐懼,戰戰兢兢。我不知是什麼緣由,也沒有力氣去想,便瞄了蘇恆一眼,卻發現他正在看我。 昨夜的恥辱感又湧上來,我眼前一黑,便有些搖搖欲墜,忙攥緊了青杏兒的手腕。 紅葉抖了衣服給我穿,我試了幾次,卻無法將胳膊伸進袖子裡。汗水浸透了脊背,眼前一陣陣模糊,已覺不出冷暖。紅葉漸漸在我身側低聲啜泣起來。 她說:“小姐,今日已經十四了。” 我隨口應著,“哦。” 片刻之後,腦中忽然空掉,膝蓋便跟著軟倒。再回神時,已經落進了蘇恆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