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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思禮跟了別人受委屈。 母親自然也聽出來了,只說:“哭什麼?我明日便下帖子,請親家母過來。你只管安心養好身子,日後想見誰都能。”卻不接“八妹妹”的話茬。 我忙也說:“都不過是些舊疾,熬過了這個時候,自然就好了。” 嫂子才要說什麼,看到母親便轉了話頭,笑道:“也是,我在這裡傷感什麼呢?正該趕緊養好了病,到娘跟前討好去。娘可不要嫌我煩。” 母親笑道:“煩了我就再打發你抄佛經去。” 嫂子想熱鬧時,總是能說笑起來。 那邊蘇恆又在催促,我便對母親笑道:“我和嫂子說幾句體己話。” 母親自然知道,她在這裡我們拘束,叮囑了幾句,便起身離開了。 我便坐到褥子上,拉了嫂子的手,問道:“怎麼了?” 嫂子道:“也沒什麼。我這病纏綿了四五年,原以為怎麼也能再拖幾年的。怪我自己嘴饞,上個月開窖,看到罈子裡還剩了些葡萄酒,就偷偷喝了一杯。誰知一沾了酒就不成了。” 我愣了愣,這原不是什麼需要避諱的事,她卻不肯在母親跟前說。便有些遲疑的問道:“葡萄酒……是當年舅舅送的?” 嫂子面上白得厲害,道:“我只是怕母親聽了多心……” 我身上已經有些抖。 嫂子病得最重的那一回,是在五年前的冬天。 戾帝在那一年刎頸自盡,大患已除,朝局終於稍稍穩定下來。長安便有一種慶功的氛圍。我記得當初蘇恆五天裡就有三天是醉著回來的,我拿道理、大義來勸他都沒有用。一怒之下,便當了他的面,也灌下半罈子糯米燒酒去。大概我酒瘋撒得有些厲害,嚇到了他。之後好幾日,蘇恆提到喝酒就頭暈腦脹,終於再沒醉過了。 蘇恆都會被灌醉,哥哥自然更逃不了。嫂子也沒少操心,便有樣學樣,也如法炮製了一遭。誰知反而把自己折騰得一病不起。 她身子弱,時常莫名其妙就病一場。何況又喝了那麼多酒,因此那一回並沒人覺得蹊蹺。 但如果第二回也還是因為那種酒,只怕事實也就是如此了。 我身上抖得漸漸控制不住,嫂子輕輕的握著我的手,淚水成串落下來,道:“……可知美酒傷身,你也不要再喝了。” ——我已經喝過了。 那日哥哥送了葡萄酒酒來,我嚐了一杯,覺得酒味略顯淡薄,便命人在海棠樹下埋了,想藏段時日再喝。誰知之後一病便幾個月,漸漸就將此事給忘了。 從沁園出來,日光有些晃眼,眼前景物一陣陣的模糊。 我不信舅舅會送毒酒給哥哥。 中原葡萄美酒是難得的。定然是有人送了舅舅,舅舅知道我和哥哥愛喝,才轉贈的。 那酒原本要毒殺的,是舅舅。 我不過喝了一盞,便病弱到現在,嫂子也不過喝了兩杯,就差點被奪去性命。若換做舅舅,只怕一整壇酒也不夠他一回喝的。 舅舅的死,也許並不只是因為梁青臣一時算計,公報私仇。 是有人一直想要他的命。 不知為什麼,這一日再見蘇恆的時候,忽然便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厭惡感。 他領著韶兒,似乎已經在門外等了有段時間,面上已經帶了些汗意。 見我出來,略略舒一口氣,笑道:“娘子好大的面子,催了三遍才姍姍來……”卻半途便噎住了話,上前探了我的額頭,輕聲道:“怎麼了……” 他手心蓋住的地方如針扎一般疼。 我探出胳膊攬住他的腰,將頭埋進他胸口裡,道:“三郎……” 他身上略有些僵,呼吸慢慢的沉重清晰起來,合臂將我抱住。嘴唇輕輕蹭著我的額頭。 我腦中一時只是嗡嗡的響聲。心底裡的冰冷一點點泛起來,蔓延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