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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保媒到沈家,卻也蹊蹺。 鄧博的兒子前年才出生,自然是要給別人保媒。若要保媒,說自然是晚輩。鄧家適婚,又有些頭臉的晚輩,我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倒是忽然便想起人議論劉君宇的話,“若他再娶個大家閨秀……” 便問:“李夫人有沒有說保的誰家?” 母親果然沒把劉君宇放在眼裡,只道:“說是新封的散騎常侍——馨兒嫁到周家去,也算良配。” 若真是周賜,只怕馨兒要跟我同病相憐了。我笑道:“未必是周賜。” 母親面上淡淡的,眼睛裡卻有輕蔑一閃而過,“嫁女兒自然要千挑萬選,並不是含糊提一句就能定下的,我不會委屈了馨兒。” 然而千挑萬選,也未必就真能選到好的。所謂家世好,人才不一定好。才學好,人品不一定好。人品好,壽數不一定足。家世、才學、性情、福壽都好,完美無缺無可挑剔的,卻難保他心裡喜歡的是不是別人。 我有切膚之痛。 嫁女兒,盡人事挑選到最後,還是要看運氣。 我說:“也不一定非要挑個大富大貴的。要緊的是人實誠,有出息。” 母親道:“那就等他富貴了再來提親,沈家的女兒,是不能下嫁的。” 才用完午飯,蘇恆已經派了人來,催促我回宮。我有心去看看嫂子,便只回道:“知道了。” 然而我才進了嫂子的沁園,便有人來催 美酒我將人打發了,母親已皺了眉,卻也沒說什麼。 尚未進堂屋,便嗅到隱隱的藥味。 嫂子的陪嫁大丫頭微雲正在院子裡吩咐事,抬眼見了母親,已經遞了眼色回去。一旁一個小丫頭見狀,忙拾身進屋。微雲自己先帶了幾個小丫頭迎上來磕了頭。 母親便停了腳步,問道:“嘉禾身上可好了些?” 微雲道:“聽說二小姐回來,夫人精神頭好了不少,中午吃下小半碗粥去。” 母親頓了頓,沒有接話。 我們進去的時候,嫂子剛剛讓丫頭們攙著坐起來。一張臉白得紙似的,連唇上也半分血色都沒有,烏青的眼圈便像用墨塗上去的一般。只往昔黑柔帶笑的眼睛沒有失去神采,仍是那麼晶亮的望著我。 她還想下床行禮,我忙上前按住她。 母親道:“沒有外人,你便不用講這些虛禮了。好好躺著。” 嫂子笑著自嘲道:“媳婦兒真是沒用……讓娘來看我,想起身見個禮都不能。” 母親眼圈便有些紅,聲音已經低柔下來,“你這孩子,說什麼呢。” 母親為人嚴厲,嫂子卻是孩子一般活潑的性情,家裡邊不怕母親,還總是百折不撓想逗她笑起來的,也只有嫂子。 母親最初還是嫌她的,覺得她過於嬌憨,性子也跳脫,沒有大家主母的氣度和舉止。為了教導她沉靜起來,沒少變著法兒罰她抄佛經和女則。 她又不願讓人嚼舌根,罰嫂子一回,勢必就要罰我兩回。用紅珊瑚粉抄金剛經,也不過尋常罷了。當年我們兩個時常一道在佛堂裡抄寫到入夜,佛堂裡陰溼,燈火如豆,明明是悽清靜冷的地方,因著嫂子的笑話,竟也讓人覺得和煦歡快。 她身子弱,常常沒寫完便伏案而睡。哥哥結了公務回來,便捎了毯子來,將她裹著直接抱回去,我便也跟著裝睡,哥哥卻用腳尖將我推醒過來,皺著眉問道:“還指著你求情,你怎麼也一道被罰了?” 我躲還來不及,哪裡敢向母親求情?不過稍稍靠近一步,不也被提溜過來抄佛經了嗎? 便控訴道:“要我求情,也不給我點好處。你順道把我一併抱回去會累死嗎?” 嫂子便迷迷糊糊睜開眼,嘀咕一大串夢話,道:“……乖,我抱你回去……”又睡翻過去。 哥哥便應付我道:“回頭再跟你說。” 然而嫂子看著皮實,卻是個瓷做的。這麼折騰了幾次,便病倒在床。母親心中愧疚,為她延醫問藥,去看她的時候,她燒得整張臉都是紅的,卻還是笑著吐了吐舌頭,自嘲道:“媳婦兒真是沒用……” 後來母親生病,她不眠不休的照料,伏在床前睡過去。母親清醒過來後推醒她,讓她回去休息,她也是這麼羞赧的回答。 饒是母親鐵石心腸,也跟著化了。 我聽得心裡難受,忙岔開話題,問道:“怎麼沒見思齊和思禮?” 嫂子笑道:“我孃家來人接我回去過節,我自然是回不去了,便央了七嬸帶上他們,替我回去向說道說道。” 她面上仍笑著,這麼說的時候,眼睛裡卻不由就泛起水汽來,便垂了頭掩飾。 人病重時最容易思念親人。 母親是怕很難想到這點,我便替她說:“你若心裡想,就讓家裡來個人陪你說說話,或是住兩天,都使得。” 嫂子垂頭攪了會兒手帕,想好了便望著我,笑道:“我家裡八妹妹正跟馨兒一般的年紀,我出嫁時她才這麼高……都沒好好跟她聚聚。” 一面說著,淚水便盈滿了眼眶。 跟馨兒一般年紀,自然是待嫁的女兒。嫂子這會兒要接她來沈府,只怕是有心打算了。 我越發的難受起來。 許她是怕自己好不了了,日後思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