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要局勢完全臥在自己手裡。設局之初，席蘭薇與羋恬打過商量，覺得無論是她這邊以苦ròu計牽出藥有問題、還是索性讓沈寧直接捅出思雲來，下一步，都是免不了讓宮正司去審思雲的。如是直接指出夏月是清妓，當中糾葛就難免更多。就如先前泠姬的事上皇帝所言一般，宮中勢力錯綜複雜。這一次……吳家可比泠姬的本事要大多了，人進了宮正司，到底會怎樣席蘭薇心裡沒底。所以最好的法子，是讓思雲自己扛不住招出來。&ldo;宮正司可以讓她死於酷刑，留在漪容苑，我讓她生不如死。&rdo;羋恬從沒在席蘭薇面上看到過那樣的冷意，剛倒抽了口涼氣，她的笑便漫了出來，&ldo;而且，還必定讓她沒膽子自盡。&rdo;這個自然……宮女嬪妃自戕之事可大可小，小可隻字不提，大可牽連全家。&ldo;再者，宮正司動刑審出來的事，不是時常被說是屈打成招麼？&rdo;席蘭薇又一笑，&ldo;沈寧跟你說過，他們抓著要緊的細作，會怎麼審麼？&rdo;羋恬短短思了一瞬，倏爾窒息。當真要緊的細作，抓著了是鮮少動大刑的。只是每日施以各樣的重壓，給他圍出一個求生求死皆不可的牢籠，讓他在裡面一點點地崩潰，總有熬不住的一天。就如同現下對思雲的法子。自盡，她念著家人決計不敢；安心活著麼……又活不自在。且都是在宮裡有些日子的人，她自然清楚這點斷斷續續的責罰且要不了她的命呢；同樣的，她這般招出來之後，若再想翻供說是席蘭薇屈打成招……那點傷看著也不夠&ldo;屈打成招&rdo;。如此一來，還不如自己乖乖招了，好歹求個速死。&ldo;你是攔不住一個想死的人的。&rdo;彼時，羋恬思量著道，&ldo;這路堵得不夠，讓她生不如死那一邊倒是夠了，可另一邊‐‐單是憑自戕牽連家人這一條，她若不直接自戕呢？比如……絕食？餓死自己。&rdo;&ldo;那更簡單了。&rdo;席蘭薇聳了聳肩，筆下寫得飛快，&ldo;餓得沒力氣了，讓她在供狀上按個指印，然後任她死去，正好說她是覺得愧對夏月又不敢自盡才絕食的。&rdo;&ldo;……&rdo;羋恬噎住，一時覺得得虧席蘭薇是個女子，若不然這禁軍都尉府指揮使一職估計沒沈寧什麼事了。一場佈局設計的順利，行得也妥當。除卻席蘭薇不敢真拿自己的嗓子賭上、只得做場假戲之外，其餘均是順著夏月所願而行。本來尚有些擔心演得不真如何是好，季節交替間不慎發燒倒是幫了大忙。&ldo;你非要把表哥也牽進去？&rdo;一切開始之前，羋恬只多問了這麼一句。席蘭薇沉默了許久。&ldo;只要有罪證，他不會饒了夏月的。&rdo;羋恬蹙眉道，&ldo;你大可跟他透個底。&rdo;&ldo;是……&rdo;席蘭薇書下的字中充滿猶豫，定一定神，才又寫道，&ldo;但陛下權衡頗多……思雲背後是夏月、夏月背後是吳家，單憑罪證，他總會留有餘地。若夏月只是禁足或是降位，日後變數太多，困獸之鬥素來可怕。&rdo;所以她要他感受到那種恐懼。那種她可能再也說不了話、他聽到她的第一句話便可能是最後一句話的恐懼。這一年裡，不僅她有滿心的期許，他也有，不論他對她的喜歡有多少，存在已久的期許要消失終歸痛苦。&ldo;是我騙了他，但於他而言，只是一時擔憂；若不除夏月，日後於我而言，便不一定是多大的危險了。&rdo;席蘭薇緩緩寫罷，長嘆一聲，說服了羋恬，也消去了自己最後的猶豫。沒有告訴羋恬的，是她心底的最後一絲想法。尚不知是對是錯，只是一直存在在那裡，無比清明。這場設計……若日後能有一個合適的機會，她想把實情告訴他。☆、65 思雲思雲不招、蘭薇不急，二人互相熬著，至於誰是強勢誰是弱勢顯而易見。御醫們很快鬆了口氣，蘭薇的嗓子未再受損，只消得繼續調養便可，至於那日的突發狀況是怎麼一回事變得不再那麼重要。霍祁守在漪容苑的時間愈發多了，時常只是陪著蘭薇說話，卻不許她開口，甚至不想讓她同小貓多言，生怕迫得急了再傷到她什麼。如此過了半月有餘，一場秋風過後，天氣涼得分明。宮女們皆添了件厚實些的褙子禦寒，無事時隨意聊著，都知道今年冬天必定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