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泊和衛衍一左一右在我耳邊同時重重一嘆,我看看他們:&ldo;怎麼了?&rdo;衛衍投向地面的目光有些虛晃:&ldo;女公子知不知道,那一年發生了什麼?&rdo;&ldo;什麼?&rdo;我好奇問道。我從不愛讀史書,不清楚這些。他走向對面的牆壁,看著牆上的那一幅巨大的地圖,抱著臂道:&ldo;這是大燕當年的國境。&rdo;我和昭泊也走過去看著那圖,其實與今日並無太大差別,只是左下角多了小小一塊,上面有兩個地名:狼原、癸城。衛衍的手指在&ldo;狼原&rdo;上點了一點:&ldo;六十餘年前,靳頃舉全部兵力直指狼原,意在從祁川撕開一道口子,蠶食大燕。認定朝廷援兵一時無法到達,祁川駐兵應接不暇。&rdo;&ldo;然後呢?&rdo;昭泊輕哼而笑:&ldo;熙親王殿下,好一場豪賭。&rdo;&ldo;殿下!&rdo;霖謠一聲怒呼截斷了我的追問,我們同時回頭看去,霖謠黛眉緊蹙,瞪著熙親王的眸中淚光盈盈,&ldo;殿下何必執著這些!大敵當前,殿下專心抗敵就是!阿霖的去留不勞殿下費神!&rdo;&ldo;阿霖……&rdo;熙親王無奈地摟住她的肩膀,緩然道,&ldo;你聽我說,就算你不怕死,可沒必要白白送死。&rdo;&ldo;白白送死?&rdo;霖謠笑得明媚,&ldo;若靳頃人當真進了城,阿霖能殺一個就算陪葬,殺一雙就是為父母報了仇了!便是一個殺不了,阿霖死在這,也算不負父親當年殉國!&rdo;我心裡暗讚一聲好烈性,自古以來,上場殺敵、保家衛國都是男兒夢想,如今卻有個女子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毫不示弱地說出了這樣的話……好吧,幾步遠加幾十年。又過了五六天,靳頃大軍攻破狼原,兵臨癸城池下。破曉後,就會是一場血戰。熙親王身披戰衣站在城樓上,霖謠猶是那一身大紅舞服,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位置,城下將士們看不到的地方。她面容沉靜地看著他,聽著他對將士們說:&ldo;國家之恥、民族之ru、百姓之苦,今時今日,皆決於眾將士。此戰勝也好,敗也罷,卻不可退半步。&rdo;聽著他對將士們說:&ldo;就算是必輸之戰,我們也要拖住靳頃人,不能任由他們直入祁川,直入大燕!&rdo;戰前動員之言,多是奮進的話,很少言及&ldo;敗&rdo;字。熙親王卻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他讓所有將士都知道,這一戰凶多吉少,保的卻是背後的大燕。城下短暫的死寂之後,是一陣高過一陣的吶喊。震天的喊聲,震得我聽不清他們究竟在喊什麼。震天的喊聲中,一縷笛鳴婉轉而起,悠悠揚揚地飄散開來,將士們又是一陣安靜。我側頭看向旁邊的吹笛人,火紅的舞衣,似雪的肌膚,碧綠的玉笛。這般美豔佳人,今日吹出的,卻是那首《秦風&iddot;無衣》。這首一直在軍中傳唱甚廣的曲子很快就被人聽出,城下,響起了低沉卻有力的歌唱聲:&ldo;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rdo;歌唱聲在人群中逐漸擴散開,愈加讓人覺得震撼,愈加讓人覺得悲壯。熙親王下了城樓,留給我們一個挺拔的背影。衛衍忽然俯身拜了下去,施的是稽首大禮,我正驚訝間,昭泊同樣拜了下去。&ldo;你們……&rdo;昭泊直起身,平靜道:&ldo;如果沒有他這場必輸之戰,今日的我們,大概都是靳頃人的階下囚。&rdo;他們一起給我補習了那段歷史,那一場必輸之戰。內亂剛過,朝廷援兵一時無法抵達,靳頃人又傾了全力,想守住整個祁川,不可能。熙親王想丟卒保車,但這個&ldo;卒&rdo;,是他自己。靳頃人起初進犯祁川邊界各處,為的是試探究竟何處兵力薄弱,最後,他們試到了狼原這個口子。然後,他們得知熙親王坐鎮狼原背後的癸城。能在攻入大燕的同時活捉個親王,一舉兩得,卻正好合了熙親王的意。在靳頃兵力逐漸向狼原聚攏的同時,熙親王也從其他各處暗中增調了兵力來此,但並沒有直接投入狼原,而是直接駐在了癸城。他要吸引靳頃人全來攻打這一處,暫保其他地方平安,等待援軍到來。這一處,他抵死抗爭。癸城裡,各家都閉了門,只有一家膽大的小店還營著業。我們在靠近城門的一家茶館坐下,聽著一牆之隔的城外傳來的陣陣廝殺。只可惜我們沒有走進這段記憶,沒辦法點茶來喝,乾坐著好生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