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僵持了一陣子,那禁軍持刀的手發抖得愈發厲害,紅衣在旁看著都怕他失手傷了綠袖。他終於收了刀,冷著臉坐下,只道:&ldo;將軍定奪。&rdo;席臨川略頷首,看向綠袖,審視了她一會兒,問她:&ldo;你要什麼?&rdo;綠袖一怔:&ldo;什麼?&rdo;&ldo;這是送命的事。&rdo;席臨川聲色平靜,&ldo;你不像我們,可以為官職或者侯位一搏。那你要什麼?若一切順利,我替你請旨。&rdo;綠袖面上的喜色一閃而過。紅衣卻隱約聽出來,這不止是席臨川&ldo;發善心&rdo;而已。‐‐去了祁川可能發生任何危險,多一份誘惑在長陽留著,能讓她咬緊牙關堅持下去,於她多一份求生的渴望,於大夏也就多了一線機會。&ldo;我……&rdo;綠袖抿一抿唇,&ldo;如果我和鎮撫使大人都能活著回來、且他肯娶我,讓我做他的正妻。&rdo;席臨川眉頭微挑,看向那位指揮同知,他一點頭:&ldo;我可與將軍一起請旨。&rdo;若論人生的起伏,在現代時,紅衣無論如何也腦補不出這樣的起伏‐‐兩日前還一同吐槽縷詞恩將仇報的好友,眼下要去祁川當間諜了。她可能會死,可能會落入敵手,可能會人間蒸發杳無音信。大約是&ldo;初生牛犢不怕虎&rdo;,綠袖對此沒有太多的恐懼,雖是臉色微白見不到笑意,但收拾行李的時候一直很平靜。有條不紊地將各樣東西依次收拾好,又一件件清點一遍,而後長舒口氣。反是紅衣一直心中惴惴,幫她疊著衣服總是不停地看她,各樣悲劇結尾的諜戰片畫面在眼前劃個不斷,各種血腥暴力、各種人間慘劇……她甚至覺得還不如讓自己去,畢竟她是現代過來的人,看過電影電視劇,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多少有些心理準備,比綠袖這樣毫無意識地去涉險要好得多。&ldo;綠袖……&rdo;她喚了一聲,綠袖看過來,&ldo;你真的要去麼?你原也知道他未必能活著回來‐‐如若不能,你不還是要安心嫁給別人?&rdo;又何必連自己的命一起賭!綠袖聳聳肩頭,蘊起一笑:&ldo;如果他今天就死了,我鐵定不去了,換多少人去做這細作也說不動我去送命‐‐但他不是還活著麼?我想讓他活著回來,讓別人去做這件事,我不放心。&rdo;夫妻同心。這四個字在紅衣腦海中一劃而過。而後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什麼資格勸她放棄‐‐前不久,在席臨川提出送自己離開長陽以保周全的時候,她也是近乎執拗地硬要留下。還不像綠袖這樣是為幫忙,她只是想看他把這些難題熬過去而已。&ldo;嗯……祝好運。&rdo;紅衣終於一笑,握住綠袖的手,認真道,&ldo;但願不會太久,沒準我們能挑同一個吉日辦昏禮呢。&rdo;&ldo;那不成。&rdo;綠袖不給面子地駁道,&ldo;非得我先嫁不可,好讓你給我籌備昏禮上的舞。若不然你也是新娘子……或者你先成了侯夫人,我就不好勞你做這些了。&rdo;&ldo;……&rdo;紅衣不快地一橫她,大感這種在悲情之時非得打岔胡侃的閨蜜真是什麼年代都有。頓時沒了跟她悲春傷秋的心思,手指在她手上一掐,轉身琢磨中午要吃什麼去,不多理她。臘月初五,一隻鷹隼飛進席府,落在了書房窗邊。彼時紅衣正吹著一碗薑湯,見了那鷹隼一怔。席臨川悶頭看著書,也未理那隻鷹隼。鷹隼站在窗沿上,一聲聲地叫了起來,&ldo;啊、啊&rdo;的聲音在冬寒中顯得格外悽愴,一共叫了十二聲,意思是臘月十二可與商隊傳信。席臨川輕一喟,伸出手去,便見那鷹隼縱身一躍,撲稜了兩下翅膀,落在他胳膊上。早已備好的字條放進它腳上捆著的鐵管裡。字條上的字不少,寫得細而密,告訴驚蟄從此不再透過商隊傳信,讓他臘月十五去祁川的某個舞坊看舞。字條中亦言簡意賅地寫明瞭如何聽那鼓點。綠袖在兩天前啟程離開長陽了,有扮成僕役的禁軍一路快馬加鞭地護送著,很快就會到祁川。席臨川親手為她辦好了全套假籍履歷,確保萬無一失。他取來食和水餵飽了鷹隼,再度揚手,那鷹隼便又一次騰空而起了。沒有再在哪裡落腳,徑直飛出了窗戶,嘶叫了一聲之後,很快就消失在湛藍的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