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心裡同時有好幾種思想在糾纏:那串佩飾曾被原來的攝政王做過什麼?柳子丹曾受過怎樣的折辱?自己的身份如果洩露後果不堪設想。原來柳子丹也會有這樣冰冷銳利的目光。他想做什麼?屋中沉默如死,半晌,李越才緩緩地說:&ldo;你說得不錯,我不是風定塵。&rdo;雖然是自己做出了判斷,但聽到肯定的答案,柳子丹還是吃了一驚:&ldo;你究竟是什麼人?又怎麼能冒充風定塵?&rdo;李越微微躊躇了一下:&ldo;你聽說過借屍還魂麼?&rdo;&ldo;借屍還魂?&rdo;柳子丹先是一驚,隨即鎮定下來,&ldo;那你是什麼人?&rdo;&ldo;我‐&rdo;李越覺得這件事頗難解釋,&ldo;算是個從很遠的地方來的人吧,其實我也對你說過,我的真名是李越。&rdo;柳子丹又垂下了眼睛。猜測成為事實,他反而不知該如何是好了。畢竟眼前這個人不是風定塵,他從未像風定塵一樣折辱過自己,反而對自己諸多呵護,更在滔天巨浪裡救過自己的命,又為了西定賑災千里奔波……不期然的,林影的臉突然閃過眼前,目光中帶著失望,或許,還有不忍露出的鄙薄?柳子丹挺了挺腰,手又握緊了些,掌心傳來尖銳的刺痛,難道那樣的日子還沒過夠麼?難道他柳子丹這輩子,就要一直被男人壓在身下?難道,他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ldo;我想,南祁皇太后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一定很高興。&rdo;李越目光猛地一厲:&ldo;什麼意思?&rdo;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痛快地把真相告訴了柳子丹,或許他是在賭,賭柳子丹會為他保守秘密,賭柳子丹對他,會有一絲真情,就像那天晚上在客棧,輕輕蓋上身來的一角被子。但是現在看來,他賭錯了。柳子丹微微抬高下巴,讓目光越過李越頭頂:&ldo;沒什麼意思。&rdo;沒什麼意思的意思,多半就是有所要求的意思。李越的心在一寸寸涼掉。果然不愧是勾心鬥角的皇宮裡走出來的人,柳子丹冷漠倨傲的眼神是完全陌生的,不帶一絲情意。李越突然冷冷一笑:&ldo;你以為,有機會可以把這件事告訴皇太后?&rdo;柳子丹的心猛地一縮,所有曾經的溫情都撕開了,此刻沒有什麼會留下來:&ldo;又何必親口告訴皇太后,只要我在這屋裡喊一聲,三天之內就會傳到南祁皇城,你信麼?&rdo;屋中死一樣的沉寂。李越其實有把握讓柳子丹絕對喊不出這一聲,但他下不了手。他知道自己不是風定塵,也永遠不可能變成風定塵,所以,他就只有落在下風:&ldo;你有什麼條件?&rdo;溫情的面紗已經揭去,剩下的只有利益,赤裸裸的利益。柳子丹鬆了口氣,反而不敢正視眼前的人,稍稍轉開了目光:&ldo;還我自由。&rdo;&ldo;你要留在西定?&rdo;這條件不算苛刻。&ldo;是。還有,減少西定貢銀的數目,善待西定百姓。&rdo;李越沉默。減少西定貢銀數目是件大事,如果貿然減少也會引起疑心。以前,李越的確沒有認真想過身份暴露的問題,或者說,他還沒有拿出十二分精力來力圖模仿原攝政王,因為在他潛意識裡他並沒想永遠呆在這個位置上,他對做什麼攝政王沒有興趣,但現在,柳子丹的話彷彿一柄重錘結結實實敲在頭上,讓他猛然領悟到身份暴露的嚴重後果,也提醒了他,如果不打起精神來扮演這個攝政王,他可能第一個死無葬身之地!柳子丹在李越的沉默中有些沉不住氣:&ldo;你不答應?&rdo;李越把身體往床頭一靠,漠然道:&ldo;允許安定侯長留西定,同時又減少西定貢銀數目,這兩件事一起做,只怕更會引起別人懷疑吧?&rdo;柳子丹脫口而出:&ldo;那麼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必須減少貢銀數目!&rdo;一句話出口,他又立刻後悔了,馬上補上一句,&ldo;但你,你不能再強迫我跟你……&rdo;李越雙手環胸冷冷一笑:&ldo;放心,我不會再碰你。不過貢銀的事,還要回到南祁以後慢慢處理,在西定,我至多隻能口頭減免明年的數量。&rdo;柳子丹當然知道這不是小事,李越如果能先減免了明年的貢銀,對西定已經是件了不得的大喜事了。只是,看到李越如此冷漠的神情,他心裡,似乎有些不舒服。微微甩了甩頭,柳子丹想甩開心中那一絲奇異的情愫:&ldo;好,只要你遵守諾言,我也一定守口如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