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著夜間花木的香氣,他感覺自己的力氣正在恢復,然而腿還是軟,一路走得大步流星騰雲駕霧,不知道哪下子就是一個踉蹌。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他一貫心裡有數,所以走得像是衝鋒‐‐真要支援不住了,這一趟北戴河之行,實在太熬人的心血。進入小院之時,他已經有些東倒西歪,視野也模模糊糊的要變形。直奔了亮著燈的廂房走過去,他心裡想:&ldo;小弟要是不發脾氣的話,我在小弟房裡對付一宿得了。這要是掉過頭再走回樓裡,真太累了。&rdo;一邊想一邊握了門把手,他正要用力去拽。可是腳步停在門前,他忽然聽到了低低的喘息和笑語‐‐很熟悉,但不是小弟的聲音!混沌的頭腦忽然降了溫度,他愣了一瞬,隨即後退一步抬了腿,一腳踹開了房門!在&ldo;咣&rdo;的一聲大響之中,滿屋子的光明與溫度撲面而來。他愣怔怔的直了目光,看到了滾在大床上的白摩尼和顧承喜!他看清了,後方的元滿和馬從戎也看清了。元滿瞪大了眼睛,馬從戎則是變了臉色。而床上的顧承喜猛然抬頭,在面對了霍相貞的一剎那間,他耳中驟然起了轟鳴。彷彿受了針刺一般,他提著褲子一個挺身,極力的遮了自己的羞。下方的白摩尼沒遮沒掩的見了光。一把扯過毯子裹了自己的光屁股,他也攏著大開的襯衫前襟起了身。直勾勾的望著霍相貞,白摩尼在極度的驚懼中,身和心竟是一起麻木。茫茫然的盯著霍相貞,他告訴自己:&ldo;完了。&rdo;這回,是真的完了。與此同時,顧承喜的面孔嘴唇一起褪了血色。身體僵硬成了跪坐的姿態,他只感覺天崩地裂。熱血退潮似的飛快往下落,靈魂涼陰陰透過頭蓋骨往上飄,他聽見自己說了話,聲音又啞又顫:&ldo;大帥……&rdo;霍相貞站在門口,先是長久的不言語。末了邁步進了房,他忽然冷笑了一聲。緊接著,他拔出手槍對準了顧承喜的眉心。顧承喜仰望著他,看他的目光在抖,槍口也在抖。欲哭無淚的一咧嘴,顧承喜忽然悔到了極致。他想給霍相貞下跪,給霍相貞磕頭,磕一百個,磕一千個,只要能贖罪,怎樣都好,磕碎了腦袋都好。真是玩迷了心了,玩轉了向了,他怎麼剛意識到自己是在玩火?剛意識到自己是在拿著愛情和前程當賭注,去佔一份可有可無的便宜?完了,全完了!&ldo;大帥……&rdo;他的身體已經失控,靈魂飄在上方,聽著自己喃喃的說話:&ldo;我知錯了,饒我一次吧……&rdo;正當此時,一條細細的白胳膊擋到了他的身前,是白摩尼擠擠蹭蹭的捱到了他的身邊。白摩尼哆嗦得牙關相擊,一隻手卻還作勢擋了顧承喜。單手撐床支了身體,他不敢再看霍相貞的眼睛,只能低著頭說話。&ldo;大哥,別殺小顧,殺我吧。&rdo;他在刻骨的羞恥中閉了眼睛:&ldo;是我主動找的小顧……我太不成人了。大哥,對不起,可是,別殺小顧……&rdo;霍相貞沒理他,依然定定的注視著顧承喜。忽然一抬手轉了方向,他對著前方的視窗連開了三槍!三槍過後,他開了口,聲音嘶啞得像是帶了血:&ldo;顧承喜,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今天,我不殺你。&rdo;然後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ldo;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顧承喜,你的膽子太大了。&rdo;轉身對著元滿一揮手,他低聲說道:&ldo;把他帶出去,關起來!&rdo;元滿硬著頭皮進了房,重手重腳的拖拽了床上的顧承喜。顧承喜很順從的下了床,雙手還提著自己的褲腰。靈魂就在他的天靈蓋上飄,他幾乎是看著自己往外走,像條喪家之犬一樣‐‐全晚了,全完了!白摩尼望著顧承喜的背影,不知道他會被帶到哪裡去。惶恐而又絕望的轉向了霍相貞,他無話可說,只是想讓大哥放了小顧。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上了小顧,可今晚小顧是他找來的,如果他不打電話,小顧不會撞上大哥的槍口。小顧對他那麼好,他不能害了小顧的命!他等著大哥的發落,等著一頓怒斥或者暴打。可是,霍相貞只看了他一眼,目光是散的,十分虛弱,虛弱得甚至沒了情緒,簡直不像了霍相貞。一眼過後,霍相貞轉了身。一身高高大大的架子像是瀕臨坍塌,幾步路讓他走得深一腳淺一腳。扶著門框進了院子,夜風越涼,他越覺出了自己的熱。一團怒火燃燒在他的胸腔中,燎著他灼著他。毒辣的火苗子一節一節的向上竄,一直攻進他的腦子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