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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從戎向他走了一步:&ldo;大爺。&rdo;他沒看見馬從戎,更沒聽到馬從戎的聲音。世界成了萬花筒,在他眼中左轉一下右轉一下。四處的電燈光芒漸漸暗了,但是他不敢停留,他摸著黑也得走。忽然頭上腳下的顛倒了,他一聲沒吭,墜進了黑暗之中。馬從戎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向旁栽倒的霍相貞。摟住之後他沒了輒,因為他搬運不動這麼個沉重的大個子。一點一點的彎腰讓霍相貞坐在地上了,他俯身去看霍相貞的臉:&ldo;大爺?&rdo;霍相貞緊閉雙眼,呼吸燙得像兩條小火龍。向後枕著馬從戎的肩膀,他已經失了知覺。 夜奔門沒有關,夜風伴著秋蟲的鳴叫往屋裡吹。白摩尼裹著毯子呆呆的坐著,雙手抓著毯子兩角,抓得太緊了,指甲關節全泛了白。一身的鮮血全失了溫度,只有臉是紅的,紅得火辣辣,像是剛被人抽了幾個大耳光,抽得通紅徹耳,臉皮都抽沒了。怔怔的不知獨坐了多久,他忽然在冰涼的夜風中回了神。僵硬了的手指驟然鬆了,他慌里慌張的四腳著地往床尾爬,去找他的衣褲鞋襪。他還是想救小顧。欠大哥的情,必定是還不清了,他不想再連累一個小顧。小顧原本是個土包子進城,連刀叉都不會用,連洋酒都不會喝;千辛萬苦的熬成了團長,不是容易的。他得讓小顧活,得救小顧的命。小顧安全了,他便像是贖了一樁罪‐‐罪太重了,贖一樁,是一樁。至於大哥‐‐他沒臉再去見大哥。大哥的虛弱比大哥的暴怒更可怕,大哥頂天立地,他活了二十年,沒見大哥虛弱過。坐在床邊垂了雙腿,他彎腰把自己的左腳往皮鞋裡塞,眼睛裡乾巴巴的,淚水在心裡翻騰激盪。他覺得自己像是親手殺了大哥,像是一刀子戳進了大哥的胸膛,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沒殺死,可也殺了個半死;沒殺到肉身,可也殺到了靈魂。那是大哥啊!他造什麼孽不好,偏要去折磨大哥?這樣的局面,他收拾不了,他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是該活還是該死。拄著手杖起了身,他向前挪了一步。左腿還是雖有如無的使不上力,憑著他的本事,他走不出多遠。轉身又奔向了牆壁上的電話機,他往霍府前頭打去了內線電話。霍府中除了他之外,唯一的白家人就是他的汽車伕。汽車伕跟著他,也已經長住在了霍府。別的人,他現在不敢支使了,自己家的人,應該還能指望。元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結果走著走著,被斜刺裡撞過來的白摩尼擋住了路。白摩尼真是撞過去的,若不是汽車伕手忙腳亂的扶住了他,他能一頭把元滿撞個踉蹌。隨即伸手扯住了元滿的衣袖,白摩尼小聲開了口:&ldo;副官長,小顧被關到哪裡去了?&rdo;元滿一臉驚惶的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想要逃。在他的眼中,白摩尼已經有了邪祟的意思。前任副官長是因為他倒了黴,如今顧團長也算完了蛋。被白摩尼牽扯住的手臂直直的伸長了,元滿後退一步,嗓子都高了:&ldo;白少爺,有話好說,你放開我。&rdo;白摩尼死死的攥緊了他:&ldo;你告訴我,告訴我我就放開你。&rdo;元滿回頭看了看,然後很為難的開了口:&ldo;他在後頭的僕人房裡呢,但是你去了也白去,門口有衛兵,你‐‐哎呀你放開我吧!&rdo;話音落下,他用力向後一抽手臂。一閃身繞過白摩尼,他像逃避一灘禍水一樣,拔腿就跑了。霍府太大了,是越往後走,電燈越稀疏,花木影子一叢一叢一顫一顫,簡直荒涼得帶了鬼氣。汽車伕像個小苦力似的背起了白摩尼,硬著頭皮往前快走。末了在花園子後頭的一排空房子前,他們果然看到了兩名衛兵。霍相貞讓元滿把顧承喜關起來,可元滿一時也不知道該把人往哪裡關,反正直接送進大牢裡是不大合適,所以只好就近取材,把他帶到了這麼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又順手抓了兩名巡邏的衛兵充當崗哨。顧承喜一路上一直沒說話,他也不好意思主動開口。說什麼呢?沒什麼可說的,他既替顧承喜害臊,又替顧承喜不值。都是團長了,槍林彈雨的戰場都跑過來了,結果一跟頭栽在了個屁股上,還栽了個萬劫不復。前頭流的那些血賣的那些命,一下子全白費了。兩名衛兵懵懵懂懂的站了崗,依稀認得屋裡的人是顧團長,可不知道顧團長到底是犯了什麼事‐‐應該不會是大事,若是大事,也不能把人往家裡關。遙遙的見汽車伕揹著白摩尼來了,衛兵繼續懵懂,心想這大半夜的,上頭的人一個個都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