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這麼大的事兒，自己尋思唄，問別人有個屁用？你過得好不好，順不順，除了你自己，還有誰能真正放在心上？說不定你倒黴，他們才高興呢，徵求個屁意見啊，自己想幹嘛就幹嘛，啥也別問，都是廢話！&rdo;廖思成抬頭看著面前的鄒童，他就沒見誰說話說得這麼痛快的。&ldo;我出國的時候很小，也不知國內現在什麼樣兒，你也從來不跟我介紹介紹。&rdo;&ldo;這怎麼介紹？你回去看看，不就全明白了。&rdo;鄒童喝光了杯裡的茶，放在一邊兒，廖思成連忙拿去又給他添了杯，他接進手裡，繼續說：&ldo;不過，我看你這呆頭呆腦的脾氣，在國內還真不好混，職場如戰場，我看你估計剛露個頭就得陣亡。&rdo;&ldo;嘿嘿，哪有那麼嚇人？你看你這嘴，一說話跟機關槍似的，也沒見你怎麼八面玲瓏的，不照樣混得挺好？&rdo;&ldo;誰跟你說我混得好了？&rdo;&ldo;別謙虛了，陳勇前他們都說，你在你們研究所特牛，教授最疼的就是你。&rdo;&ldo;那是他們胡扯，我這脾氣，人人都煩，大學的宿舍都住不下去，幾乎就算是被大家趕出來的。&rdo;廖思成一邊認真傾聽，一邊吃著從廚房翻出的杏仁，笑眯眯地說：&ldo;那是他們不瞭解你。&rdo;鄒童突然因為這麼短短的一句話，楞住了。&ldo;瞭解你的人都會喜歡你&rdo;，這話周書博曾經和他說過，當時鄒童的心像被春天的陽光穿透，而時隔多年之後，同樣的話，讓他再有流淚的衝動。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廖思成，不假思索地說：&ldo;你老是問我，為什麼容許你住這麼久，那是因為你和我一個朋友很像，尤其你犯傻的時候。&rdo;&ldo;犯傻？我什麼時候犯傻了呀？&rdo;廖思成捉摸不透，索性問他：&ldo;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啊？&rdo;鄒童倒是不理他的詢問，繼續說：&ldo;他沒有你聰明，總是抄我作業；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問題問我，整得我跟他家教似的；還特能吃，吃光自己的，再蹭我的飯……但是大學的時候，我就那麼一個朋友，&rdo;鄒童很久很久沒有想起周書博了，那就像是被他遮蔽的一段歲月，再開啟時，烏煙瘴氣地：&ldo;可是後來，他死在我手上，我開車出了車禍，連累他送了命。&rdo;沒有流眼淚，可是鄒童臉上哀慟的表情，象催人心碎的冰河，鋪天蓋地地淹沒過來，讓廖思成切身體會著他此刻心裡，沉甸甸的悲傷。&ldo;那是意外，生活又不是數學公式，等號的左邊加對了，右邊就會出現預計的結果。 我們能控制的，其實是微乎其微的一小部分而已。&rdo;鄒童隔著眼裡輕薄水光，看著面前的廖思成，情不自禁地想起，夢裡最後一次遇見的周書博。 （下）聖誕節很快就要到了，米勒教授問鄒童有沒有什麼安排。華人學者學生的社團有組織慶祝活動，也有人結伴旅行，可鄒童打不起興致，只想在家裡貓著。可能是看他病懨懨好一段時間，米勒透露出隱約的同情。&ldo;你是不是想家了？&rdo;他感覺鄒童和一般人不同，他幾乎不跟別人談自己的事。鄒童搖了搖頭：&ldo;沒有，就是累，整個冬天都沒怎麼看見太陽。&rdo;&ldo;要不，你多休幾天吧，聖誕和新年連修好了，反正什麼也不在這幾天，如果想去加勒比海曬曬太陽，就盡情去玩，你病了好久，怎麼多不好呢？&rdo;鄒童早就習慣這樣的狀態，和他相處習慣的同事和朋友也不會感到驚奇，但這裡的人畢竟都不瞭解情況，大概看他長久不能痊癒的&ldo;感冒&rdo;，不免會擔心。&ldo;謝謝你，&rdo;他微微點頭，&ldo;我看看吧。&rdo;加勒比海對他沒有什麼吸引力，鄒童其實動了回國的心思，哪怕只有一個禮拜，他有點想念自己的家。不管美國這裡安排得如何妥帖，他始終帶著強烈的&ldo;做客&rdo;的疏離，全世界只有一個地方，會給他家的概念和感覺。這天在sn上碰見蘇楊，蘇楊問他打電話他怎麼不接，鄒童只說電話快沒電池，就沒接，有什麼事在sn上說吧。他是怕自己的沙啞的嗓音，讓蘇楊給聽出來，這小子沒什麼心眼兒，佟琥兩三句就能套出來。&ldo;不是說虎子跟你要來美國度假嗎？&rdo;蘇楊那頭沒有立刻回答，好一會兒才傳了句：&ldo;不想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