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以為然地淡笑:&ldo;為何會成魔?&rdo;那少年仰頭飲盡,天風滿袖,疲憊盡消,也有了談經論道的興致,臉上掛起神棍般的笑容:&ldo;你總會遇到那個因的。&rdo;那少年交遊廣闊,每個月卻總有幾天在雲水嶺度過,口上吊兒郎當說什麼知交好友,根本是貪圖雲水嶺清淨,遠離朝堂的陰謀詭譎。那少年一心從戎,卻從一出生就被困住,縱有千般萬般的能耐,也不可能兩父子都手握重兵。怪只怪施將軍位高權重,讓人不得不忌憚。即使沒有後來的變故,也只能伴著太子,做一個無足輕重的太子舍人。可惜了啊……十七握著袖中沉甸甸的玄玉,步入殿中。臉上又是那帶著惑人的笑意,眼底的喜悅不知是真是假的,卻是朗聲祝賀:&ldo;十七祝皇兄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這回從東海歸來,帶回珊瑚樹十株,黑白珍珠五十對,都是臣弟親自出海帶回來的啊,海皇侄行動不便,也託臣弟帶回賀禮。&rdo;十七拍拍手,內侍們搬著明珠珊瑚珍寶無數,一一陳列在殿中,映著他笑容燦爛,好不歡喜。臨帝龍顏大悅,示意著他坐到進席。他周遊各州,本就見多識廣,加之言語風趣,不多久就逗得臨帝喜笑顏開,不曾注意到武侯世子的去而復返,以及三皇子的遲遲到來。接著是百官齊賀,山呼萬歲。在這呼聲之下,一雙鳳目笑凝著下面那謙卑謹慎的小小身影,在心裡說道:你既成了那個因,我便一定要讓它結成我想要的果。 夜雨(上)景王趕到泰和殿時,太子也在場。太子雖然監國,卻還是每日向臨帝問政。剛稟明情況,臨帝二話不說就遣高公公去把趙礪召來,倒是爽快得讓景王有些奇怪。高公公現在早已極少接到這種跑腿的差使,心裡也明白事態的嚴重,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往將軍府。夜寒深重,涼颼颼的風迎面吹來,冷入人衣。天上連點光都沒有,陰沉沉的雲垂在天邊,隱隱有電光在雲中掠現。夜間本來是帝京頗為熱鬧的時段,今夜卻連個走動的行人都沒有,倒是又幾隊巡邏的府兵走過。高公公覺得心裡有些不安,招呼車伕走快些。還沒到將軍府,已經發現那座府邸黑燈瞎火,只有門房處亮著微弱的燈光。上前一問,才知道趙礪早就趕去巡防營了。高公公不敢怠慢,立即趕往巡防營。巡防營六萬重兵,都是臨朝千挑萬選的精銳,分據大江兩岸,臨水建營,有兩萬是水師。雖說趙礪因為早年的功績成了巡防營的頭兒,底下的人卻不是全聽他的。高公公遠遠便看見耿直的大將白勇正跟督軍羅文謙爭得臉紅耳赤,趙礪及其他幾個將領都滿面憂色地商量著。坐在末位的還有個面生的人,高公公仔細想了又想,才記起他是年前鬧得帝京滿城風雨的武侯世子,現在該稱為幼軍統領張君閒。只是他身上的衣物被水浸溼,烏髮凌亂,看起來有些狼狽。只不過那日陛下在看奏摺的時候,笑著說這張君閒帶著幼軍到常山去了,怎麼會在巡防營裡?高公公還來不及問,眼尖的趙礪已經看到他了,連連起身朝他好言道:&ldo;高公公,我正想派人進宮找陛下,你來得正好!&rdo;他邊說邊走向高公公,將一封奏疏遞過去:&ldo;這裡情況危急,來不及多說,請你千萬要將這奏疏交給陛下,詳情等事了之後趙礪自會親自去請罪!&rdo;高公公心頭一跳,只見遠處有火光沖天,約莫只離帝京百里。他也是經歷過兩朝的老內侍了,耳邊幾乎聽到了當年奪嫡時的戰鼓如雷。只是多年的安逸已經讓他少了當年的鎮定。他極力控制著自己顫抖的雙腿,嘴唇微顫,驚惶地問:&ldo;這、這是怎麼回事?&rdo;&ldo;雷州守將叛變了!&rdo;趙礪只想將高公公趕回去,便將事情說了一半,沉聲道:&ldo;請公公儘快稟告陛下,要禁軍嚴陣以待!&rdo;高公公接過那封奏疏,轉身出營:&ldo;將軍放心!&rdo;君閒是走水路趕過來的,他抓不住十七的去向,只能關注通州。這也使他的想法進入誤區,誤算時機。因為各地的線報一直都是先讓唐清整理的,唐清在太子身邊自然不能時時將訊息傳過來。今日太子的謀士林子任跟唐清分析手上的情報時,才發現在難民中的眼線已經一整天不曾有信傳來了!君閒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畢竟沒有真正掌過兵。單憑几個軍中老將教授,以及先人留下的兵法,遠做不到運籌帷幄算無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