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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誼晚會是九八年新年時舉辦的,北京下了下雪,學校裡銀白一片,操場上的t臺被燈光照的如夢中浮雲,雖然很冷,氣氛卻不錯,陳染代表東城唱了首歌,很流行的那種,我在後臺看著他的背影,覺得無比安靜。後來,我離開了,在很遠的教學樓門前的臺階上坐下,聽著隱隱的美妙的歌聲,不覺中輕輕地跟著哼唱起來。再後來,他的歌唱完了,我依然坐在那裡唱著,抬起臉,閉上眼,讓雪花飄落在睫毛上,幻想著那細瘦的眼,那被廬山雨打溼的長長的羽睫,如黑色的蝴蝶,翩躚不止。&ldo;你幹嗎呢?找了半天了。&rdo;我恍然睜開眼睛。陳染站在雪地中,高挑的身影因為逆光而看不清細節,但我能看見,他圍著姐姐織的圍巾,灰色的織得很好看的圍巾。&ldo;沒事,累壞了。&rdo;我輕笑,收起笑,看看他又笑出來。&ldo;傻了你。&rdo;&ldo;過來。&rdo;我說。他看著我,走近,蹲在我面前,突然間我就抱住他的脖頸,跪在雪地上,壓的陳染微微彎腰。&ldo;陳染,你是我遇見過的最特別的人,你是我最珍貴的朋友,我喜歡你,新年快樂。&rdo;纖長而有力的手不知何時撫上我的背:&ldo;嗯,願我們友誼的大樹枝繁葉茂。&rdo;他是帶著笑意說的,但那不是笑,是我永遠所不能知道的秘密。在這個冬夜的暖暖的環抱中,我脆弱而後堅強了,我的臉貼著他的臉頰,忍不住的淚水從縫隙流下,溫熱了我十多歲時,所有的青春的寂寞。背影火車就要開了我就要走了離別就要來了話怎麼說呢?眼看天氣秋了葉子在哭了轉身是背影了你就進了往事了我知道這以後的以後可能再見不到你了只是那時候極不願意承認這念頭於是你轉身後轉身了以後那背影在這麼多年以後還能夠鮮活的在我的眼眶中微微顫抖微微顫抖‐‐題記冬去夏來,陳染消失了半年,他在準備高考吧,容姐也和書本打起了交道,我誰都沒煩,心想自己不能那麼不懂事兒,便每天和馮小胖打打鬧鬧,晚上一個人讀書看電影,後來被個好久沒見的發小勾搭著學起素描來,總之,生活。那個發小叫週週一個孤僻的女孩兒,和容姐一樣大,小時候並不和我們玩在一起,她家在奶奶住的那個衚衕,印象中一直頂著蒼白的臉,話不多,我認識她是因為十多年前這丫頭在一個夕陽西下的傍晚罵走了欺負我和馮小胖的孩子們,說起來,人遇見英雄都難過美人關。週週十三歲時和父母去了外地,高二下半學期自己回了北京,還是原來漆黑的瞳孔,細長的胳膊,沉默不語,只是剪了短髮,她不穿校服,老愛帶著墨鏡,中性的打扮斜揹著書包,恍然看去像個少年走過你的面前。記得她剛回來那早晨就站在我們班門口,表情特疏離,我來得晚,看了好久都沒敢認,週週在攢動的人群中慢慢的摘下墨鏡,憋了半天才說,你好嗎?你好嗎?她寫信的開頭,她電話的開頭,她問候的開頭,我問她為什麼老愛說這句寒暄話,那時她很難得的一笑:因為你從來沒回答過,而我總是在不同的地方,在很多的時候想知道…週週素淡的臉伸過來,說,你好嗎?我好嗎?什麼是好,為什麼要好,如何才能好,都是問題。我只明白,當我想念一個人,便撥通他的電話,沒話可說,未通便掛,樂此不疲的沉浸在這個遊戲中時,是好的,當我被一個人影響,脫離正常的價值判斷,被外界擠壓的痛苦不堪,也是好的,當我完全獻身給一個人,把&ldo;我&rdo;這個概念慢慢的摧毀溶解,總是奮不顧身,卻不知是好是壞。&ldo;你畫畫真好看。&rdo;我舉著素描紙,上面的江南水鄉在陽光下線條變得模糊而又寧靜。&ldo;你也畫唄,畫多了就好了。&rdo;週週淡淡的說,她不是不愛理我,人就這樣,表情使多大勁也出不來。&ldo;畫什麼畫,你看我這圓,它是個圓麼你看。&rdo;&ldo;沒耐性。&rdo;&ldo;週週,你就住這兒阿,我怎麼看怎麼像回了古代,你爸媽怎麼想的?看破紅塵,退隱森林?&rdo;&ldo;你懂什麼,越這樣地兒越賺錢,你見過開旅行社的跑景點退隱森林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