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著魂不守舍的穆子夜沒什麼反對的意思。迅雷不及掩耳的剎那,一絲銀光就飛了出去。夏笙似是有感覺,忽然回過頭,卻連看都沒看清,片刻便覺得全身乏力。穆子夜恍過神,清冽洌的聲音不帶半點情緒:&ldo;把他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放行!&rdo;‐‐‐‐‐‐‐‐‐‐‐‐‐‐‐‐一天最盛的陽光退卻了去,窗外的芭蕉葉,從淺淺的絨綠,到墨色。接近傍晚的時候,嘀嗒,嘀嗒。清靜的幕雨打落到上面。連成了微涼的水線,順著葉面流了下去。轉眼如傾盆,迎頭直面。呆坐在窗邊的人被這景象弄回了神,散亂的留海上,影影綽綽全是透明雨霧。穆子夜的手,依然緊握著青玉長笛,終於因為潮溼而離開窗欞,心裡,卻被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緊緊籠罩。這種煩悶甚至讓他產生了某種逃避的慾望。對於他,從來沒有過。然而警惕卻還是沒有遺忘,門口似乎有衣物的摩擦聲,他立即抬頭,見是穆蕭蕭,又轉身坐在了桌旁,連招呼都不願意打。穆蕭蕭面無表情的進屋,她的面紗,脫落了就再沒有戴上。而今天,在青萍谷見了她真面目的小姑娘們,全都大驚失色。並不是因為醜陋,實際上,穆蕭蕭非常美麗,配著她雍容而高貴的氣質,簡直光華四射。那是種在歲月中沉澱的精心動魄。詭異之處在於,凡是見了穆蕭蕭的姑娘,不出意外一定會想到一個人。一個如果沒有了穆子夜,便足以豔冠天下的年輕人。這種刻在骨子裡的相似,確實非常恐怖。‐‐‐‐‐‐‐‐‐‐‐‐‐‐‐‐&ldo;你在怨我嗎?&rdo;穆蕭蕭站的筆直,看著兒子落寞背影緩緩發問。&ldo;沒有。&rdo;&ldo;是我不該回來。&rdo;穆瀟瀟長嘆了聲:&ldo;但是子夜,這件事,你做的對嗎?你是在報復…還是因為他和他有著相同的容貌?&rdo;穆子夜聞聽此言,驀然回頭,俏臉上有著半絲驚慌,和滿滿的茫然。華麗的廂房,靜到極致。許久,他清晰地說:&ldo;我唯一的遺憾,不過是他身上的血脈證據而已,我沒有騙過夏笙,也不會騙他。&rdo;穆瀟瀟沉美的神情摻雜了隱隱動容。她優雅的走到穆子夜前面,慈愛而無奈的看著他。忽而,她已經有了蒼老痕跡的手,扶住了他的頭,摟入懷裡。穆子夜怔住。娘很少對他親暱,長大了,就更沒有過。但很快,他找到某種安全和支撐,他閉上了疲憊的眼睛。&ldo;知道嗎,我生平最後悔的事情,便是有了孩子,你們,是上天對我永不停息的嘲笑,看著如同夏花般燦爛的面容,想到是因為幼稚的詭計而降生世間,我就心如刀割。娘這一輩子,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總是不夠善良,更不懂得寬恕,子夜,你的性子,和為孃的分毫不差啊,是娘害了你,拋棄了你,把你推入了絕望的深淵,時過境遷,那些妄念我也不會再想了,若還有放不下的事,就是愧疚,對於骨肉的愧疚。&rdo;穆瀟瀟嗓音低沉的說著這些話,至最後,已然哽咽:&ldo;夏笙卻不是,我有時難以置信,他憑空之中哪來得那些剔透的品性,像南海的陽光,溫暖又幹淨。他是我的安慰。初見那孩子,娘不喜歡你們這樣亂了倫常,但五年的囚居,他對你卻沒變過絲毫,子夜,你不相信他嗎?這世間,會有比隱瞞和逃避更好的辦法。&rdo;穆子夜緩緩離開穆瀟瀟,咬著薄唇才費力止住顫抖。&ldo;娘走了,夏笙看到我,必然百般的不舒服,但他若是也要走,子夜,那就是你的命了。&rdo;‐‐‐‐‐‐‐‐‐‐‐‐‐‐‐‐‐‐‐‐平日安靜的小別院,在這個夜晚被憤怒的聲音和瓢潑大雨填滿。&ldo;放我出去!&rdo;木門又被狠狠砸了下,搖搖欲墜,連院子裡的樹都震的發顫。門口的幾個侍衛可成了苦瓜臉,打著傘唉聲嘆氣的勸他:&ldo;韓公子,您省省力氣吧,主上要關你一天,你就得帶一天,他要關你一輩子,你就得待一輩子,這我們也沒轍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