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商神色微動,顧況苦笑:「殿下把我顧況當傻子麼,告程小六謀反,他一條光棍無權無勢,拿什麼造反。一定告他背後有人主使。」程適晃頭道:「不錯不錯,小么,果然你我心有靈犀所見略同,都一眼就瞧出來了。我本以為告我背後的主謀是呂小面瓜。剛才見殿下對顧小么那場相送戲才曉得,原來攀上了殿下。哈,我這個靠山不小!」向房樑上抱一抱拳頭:「兩位老兄對不住,請你們先回寨中去吧。」圍著顧況踱了個圈兒,「顧知縣,我人在這裡,你喊人來綁吧。」顧況瞅著他沉默片刻,轉身向房門去,恆商的神色已是變了又變,道:「這是做什麼!」程適叉起膀子,「殿下,我程適雖不算個好人,好歹也是個爺們,一人做事一人當。若殿下小呂因為我一副對子給牽連了,千古罪人的名聲我可擔不起。」顧況木著臉道:「自作自受,如今也只好綁了你,道是殿下拿的,一應麻煩都沒了。」抬手去開門,一直做壁上觀的司徒大人忽然伸出一臂,將顧況攔住。司徒暮歸笑道:「兩位的作為在下佩服得緊,但此事若能這麼容易瞭解,辦事的也不叫朝廷了。這樁事到如今說不上誰因誰果,其實並不是對聯的錯。對聯不過是個引子。即使沒有對聯,天長日久,也會另生出個把柄來。此事既然起了,自有一番動盪,程掌書能不能拿到,卻是小事情了。」程適與顧況皆對朝廷政事一竅不通,聽司徒暮歸的話都雲霧重重。恆商再向顧況道:「慕遠說得已很明白了,趁刑部的人未到,你與程適快走!」顧況心中火燎油烹,若走了,不仁不義。不走,可能反做累贅。程適道:「怎麼能走!司徒大人說得再有道理也不能走!」聳一聳肩頭,「我總是主因吧,連累旁人上刑堂我跑路自在這事我做不出。」恆商再嘆氣,司徒暮歸輕嘆道:「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聽一陣嘈雜由遠及近,腳步紛亂,兵器譁然。有人大聲道:「本官乃刑部主事官王經訓,奉命緝拿逆謀疑犯。本官已佈下天羅地網,逆賊速從房中出來投案!」顯然衙役小廝已將一干人都進了書房一事告之了王主事官。王經訓快馬加鞭趕到蓼山縣,立刻英明神武地衝進縣衙,隨手抓起一個門房詢問,得知方才有人舉著皇上賜的令牌進了縣衙,此時正和顧知縣在書房。王經訓來時,大婁尚書已有暗示睿王殿下與此事有干係,於是王大人英明地斷定大魚在書房中,遂將書房團團圍住,上前喊話。上句喊完,停頓片刻,繼續喊道:「半炷香後本官便命人進去搜,逃脫無門,還是速速出來。」恆商冷笑,「王經訓好大的膽子,他此時該知道本王在房中,程適還未審過,已將本王定成逆賊了。」司徒暮歸輕笑道:「人皆有糊塗處,不過個人的糊塗不同。其實殿下當聽臣的勸告,只讓蓼山的探子來報信。可惜殿下話未聽完就匆匆趕過來。殿下是,這兩位是,皇上也是。帶得臣也想糊塗一回。」抬頭向樑上,「借兩位的兵器一用。」樑上的兩人面面相覷,扔了一把匕首下來。恆商程適和顧況都大驚,恆商道:「慕遠你」程適道:「司徒大人,原來你也會兩下子,難道你想帶兄弟們殺出去?」司徒暮歸接住匕首,「事已至此,只能無奈中尋個不得已。」轉眼向顧況:「顧知縣,你將這位程兄看住了,在房中萬萬不要出去,待沒有動靜後快些和房樑上兩位離去。事關大局,切記。」顧況第一次見這位司徒大人冷起面孔說話,竟有一股高高在上凜然之氣直壓過來,不由得恭恭敬敬點頭道:「好。」司徒暮歸拔出匕首,架上恆商的頸邊,沒奈何地笑了笑,「殿下,暫時得罪片刻。」王經訓在院中等了片刻,又喊道:「時辰到了,再不出來本官即刻下令」書房中傳出一聲,「且慢。」聲音不大,院外的人卻都聽得清楚明白。王經訓明知房中的人可能是睿王,仍然一口一個逆賊,其實心中頗有些忐忑,聽見這聲且慢,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只見書房門慢慢開啟一條縫。王經訓手中滲出冷汗點點,忽然倒抽冷氣,撐起了眼。睿王殿下的脖子上架著一把匕首,緩步出門。而那位敢把匕首架上王爺蛟頸的狂徒,依稀彷彿,十分像是皇上心愛的司徒大人。睿王殿下,眾人都認得。司徒暮歸大人,眾人更都認得。所以王大人和刑部的眾人都成了木雞,一動不敢動。不曉得這兩位在唱哪一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