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當年,一個寧景徽少年得志,十幾歲被點為狀元,升遷又快,許多大臣都有非議,那些讀書讀到鬍子都白了的人也說,朝廷愛少年,他們寒了心,所以皇上打算提拔些年歲稍長的人,做做均衡。唉,像我這種年輕的讀書人,就這麼開始倒了黴。&rdo;寧景徽中狀元之後的幾屆科考,皇帝都吩咐審卷的官員,挑選那些筆跡成熟,文字滄桑的卷子,凡事字裡帶著稚氣,文中透著青春的,一概棄之。在某一屆,審卷官奉命擇卷,發現了一張字跡特別舊派,文章尤其陳腐的卷子。論證有據,調理清晰,引經據典,無不古板,似乎還透著一股經年不得志的憤憤之氣,遂大喜,當即把這張卷子呈到御前。皇帝開啟,頓覺一股老邁滄桑之氣鋪面而來,開啟封條,見卷子上的名字叫牛瀚古,亦充滿了老學究的氣息,立刻提起硃筆,親自點選。到了殿試的時候,皇帝發現,一群滄桑的中老年裡,居然站著一個嫩嫩的少年郎,不禁大驚:&ldo;你是何人?&rdo;那少年端端正正答道:&ldo;淮南郡試子牛瀚古。&rdo;杜小曼不禁說:&ldo;真是個悲劇。&rdo;殿試的時候,皇帝稍微安慰地發現,這個少年雖然長得嫩,其實已經及冠了,還有一顆滄桑的心,一派陳中帶酸的言辭,居然壓倒了大多鬍子大把的中年。最終,皇帝不得不歎服地給了他個榜眼。時闌嘆了口氣:&ldo;那牛瀚古是命好,像吾這種既不迂腐,也不古板的少年才子,就只能鬱郁不得志矣。&rdo;杜小曼怎麼聽,這句話裡都含著深深的嫉妒。她安慰時闌:&ldo;不要緊,人總會老的。再過幾十年,你就有機會了。&rdo;時闌一臉悲憤地看了看她:&ldo;對,掌櫃的,你也不用擔心,我們肯定不會在牢裡呆太久,寧景徽既然懷疑你,對你的動向瞭如指掌,就一定會派人暗中監視酒樓,你昨晚有沒有出去殺人,他最清楚。&rdo;杜小曼不解:&ldo;那為什麼牛知府還抓我?&rdo;他難道不是寧景徽的手下?難道不是寧景徽命令他在戶口問題上放她過關?既然寧景徽知道她昨晚沒有離開酒樓去殺人,為什麼姓牛的還要把她抓到衙門審訊加蹲監獄?時闌再嘆了口氣:&ldo;牛知府的脾氣和他的姓很像,那位寧右相,可能不大能拿得住他。&rdo;牛知府去年年底剛剛調任杭州知府,之前一位知府疑似與月聖門有勾結,被朝廷找個藉口撤了,調來了作風凌厲的牛瀚古。但是,現在朝廷可能有點後悔,因為牛瀚古激進且不服從上級調派,常常自作主張,還質疑朝廷太放縱月聖門,據說已經磨刀霍霍,準備端掉月聖門的老巢。裕王、十七皇子、寧景徽三巨頭一起秘密駕臨杭州城,大約也是為了壓制蠢蠢欲動的牛瀚古,讓他不要打草驚蛇,壞了朝廷的滅邪教大計。杜小曼聽得一愣一愣的。原來朝廷的故事這麼曲折精彩。時闌到底是什麼來歷呢?能把江湖的秘聞和朝廷的八卦都瞭解得這麼清楚。時闌道:&ldo;掌櫃的,假如是寧景徽讓牛瀚古放你上了戶口,那牛知府心中一定早有不滿,這次便是故意把你抓進衙門。公然在堂上問你是否和月聖門有瓜葛,他一定認定你與命案有關,此舉也是和寧景徽較勁,但有寧景徽在,他就動不了你。&rdo;真複雜……杜小曼聽得有點暈。正在此時,牢房外響起腳步聲,他們談論的主角站到了牢房外。杜小曼看見那大紅的知府官服,大喜。難道時闌的分析這麼快就應驗?牛知府是來放他們的?她欣喜地向外望,正對上了牛瀚古毫無感情的視線。牛知府的身量其實頗高,但那張娃娃臉在昏黃的燈光裡,顯得更稚嫩了。他向牢中看了看,轉頭問身邊的獄卒:&ldo;為何把這二人關在了一間牢房?&rdo;獄卒道:&ldo;未得大人發話,小的不敢擅做主張,便把他兩人暫時關在這裡。&rdo;牛瀚古淡淡道:&ldo;一個繼續關著,另一個帶到女牢房。&rdo;獄卒取鑰匙開鎖,杜小曼站起身抗議:&ldo;有沒有搞錯啊,你們不是把他扒光檢查過了嗎?怎麼還要帶他去女牢房?&rdo;牛瀚古看都懶得看她:&ldo;不是他,是你。&rdo;獄卒抖抖手裡的鐵鏈:&ldo;小姑娘,走吧。&rdo;好吧,我是女扮男裝的全世界都能看出來!杜小曼認命地摸摸鼻子,出了牢房,被獄卒牽到了另一個小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