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緞鋪中,新上了新巧花樣的手帕,去年的舊款正在清貨。首飾店裡,不時興樣式的珠花絹花小釵子降價出空中,還有一大堆香囊荷包小梳子擺在門口。水粉鋪門前掛著牌子,夏季敷的薄粉,買還送小盒子,各種小妝盒都超級好看。……杜小曼什麼都沒買,一路走過去,走到一扇大門前。兩條腿就這麼自動走進了大門樓。人群擁擠喧囂,一輛輛馬車從她身邊得得經過,柵欄邊,一個後生袖著手問:&ldo;這位姐姐,搭車還是捎信?&rdo;杜小曼道:&ldo;去京城。&rdo;杜小曼確定自己瘋了,該吃吃藥了。關你什麼事?你去京城幹嗎?真是瘋了。但是,她確定,就算搭船去了南洋,有些事還是一直盤踞在她的腦子裡,跟含著一口不甘的小冤魂一樣,能糾纏一輩子。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索性把該解決的解決一下,該搞清楚的疑問搞清楚。神仙不給的答案,她要自己去找。唐晉媗,到底是為什麼變成了怨婦?唐晉媗的孃家,慕王府,看似和唐晉媗之前的人生從無交集的月聖門、寧景徽。究竟在以前的事情裡,扮演了怎樣的角色?雖然杜小曼對唐晉媗這個上輩子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但那也是一段人生啊。自己過去的人生,自己得要面對吧。她總算給自己的神經病找了個藉口。比較牽強。但給自己當理由,足夠了。那後生一笑:&ldo;大車,半人半貨,晝停兩次,夜宿村店,通鋪大房,食宿自付,大城卸貨,小城不過,一兩。小車,只行官道,一路配換棗紅大馬,腳力好,一般雙車以上結程起行,男女不同車,路上需方便時行方便,食宿自付,女眷飲食可送入車內,過城行鎮宿客棧,有雙間單房自擇。不算貨,六兩一人起。包食宿,中晚至少四菜一湯,客棧單房,送熱水沐浴,十兩起。另還有大客商,可選我們鏢局護程,車馬都按客官需求配備,價錢就……&rdo;杜小曼道:&ldo;這個我用不上。我就選小車六兩的吧。&rdo;後生道:&ldo;就知道姐姐選小車,女客出行,乘我們的車再合適不過了。這位姐姐隨行箱籠多否?&rdo;杜小曼攤攤手:&ldo;就一個人。&rdo;包都沒有,光棍一條。後生道:&ldo;輕裝簡行,何其灑脫!姐姐打算幾時啟程?&rdo;杜小曼道:&ldo;越快越好,現在最好。&rdo;後生笑道:&ldo;那正好了,正有一車,只四個女客,不出一個時辰便啟程,加上姐姐,正好可以車裡支個桌兒,耍牌戲馬吊。路上不急得慌了。&rdo;杜小曼道:&ldo;打牌不是四個人就夠麼?&rdo;後生道:&ldo;得有個算賬的呀。&rdo;杜小曼被這個笑話冷到了,還是捧場地乾笑了兩聲。大棚下,有等車的人正在談論時局。京師震盪,朝局變幻,裕王被參,各處府宅查抄……偌大的話題,各種的議論。杜小曼稍帶灌了一耳朵,交錢,上車。車出鎮江,直往京城。一路上,杜小曼都在一種糾結、期待、猜測、不安等混雜的混沌狀態中渡過。她以為,在路上,必然以及肯定會發生什麼跌宕起伏的事情,然而,偏偏就不正常了。這一路上,沒有月聖門,沒有朝廷。白天趕路,晚上住店,非常太平地到了京城,連個奇怪的夢都沒做過。和杜小曼同車的四個女子是婆媳三人加一個丫鬟。三個主人共用一個婢女,可見這家人家境著實平常。杜小曼聽她們閒聊話裡的意思,這個丫鬟也是這家人唯一一個女婢。這回進京是去吃喜酒,特意稍帶上她,顯示體面。老太太和兩個媳婦兒都嘴碎。老太太趁著媳婦背臉的工夫和杜小曼唸叨媳婦的短,媳婦趁著一個人的時候與杜小曼講婆婆和妯娌的不是。路上還真支著桌子打了幾回馬吊,婆媳三人號稱教杜小曼打牌,合夥一起贏她,杜小曼被贏走了近一百文,絕對不再和她們玩了。婆媳三人少不得也在背後嘀咕她,猜測杜小曼進京是為了哪個男人,舉止小家子氣,倒不像勾欄姐兒,約莫是個被男人玩過的市井丫頭。但這婆媳三人雖然八卦些,其實都是好人。杜小曼一路沾光吃了不少她們帶的小零嘴兒。老太太親手做的雲片糕,大媳婦漬得果仁,二媳婦做的酥餅都是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