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老子昨天倒沒冤枉蘇公子,雖然是給蘇行止掃墓,也是投石問路去聯絡做和尚的。別人花錢買饅頭,蘇衍之花錢買光頭。我忍不住伸手,在蘇公子額頭上摸了一把。&ldo;蘇公子,世界是美好的,生活是充滿希望的。你有什麼想不開的非跟腦袋過不去,要進和尚廟剃光頭。&rdo;蘇公子苦笑,估計是嫌老子的話粗俗直白,要用句高深的擋住我知難而退:&ldo;般若菩提是大清淨。&rdo;其實當真拽文,老子肚子裡也有貨色。住持老和尚精光的頭皮在我眼前一閃,我站起身,負手,望著蘇公子一笑。淡然又深沉:&ldo;蘇兄,寺廟是空,佛像是空,頭皮是空。心到處即是靈山,何必拘泥一個形式。&rdo;人偶爾玩個深沉很必要,蘇公子望著我神情像半夜的清月鑽出了雲,像野鴨子的腳劃過的水。看的我心花怒放,忍不住就打了兩個噴嚏。&ldo;蘇公子,和尚的事情從此打住罷。你若走了,我怕一天也過不下去了。&rdo;雖然裴其宣與符小候都曉得我是假貨,但是一個幫不上忙,一個不知道按什麼心。老子這個馬王爺離了蘇公子,根本沒得混。我忘了是看哪本傻雜誌上說,對付對生活失去信心的,就要激起他的責任感。果然蘇公子雖然臉上有些像哭不得笑不出,我還是看得出他精神更振奮了。我趁機再在床頭坐下,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張嘴剛要再說,鼻子又是一陣癢,用手巾捂住一個噴嚏。蘇公子一隻手輕輕搭上我額頭,皺了皺眉:&ldo;怕是起燒了,趕緊去叫小順請個大夫過來。&rdo;比下大神還靈驗,底下一秒門口就聽見小順扣著門輕輕咳嗽:&ldo;王爺,王爺,劉知府來了。說在前廳,要見您。&rdo;靠!黨組織和地方群眾建立感情。我只得起身對蘇公子道:&ldo;你再歇歇,我去前廳看看。&rdo;劉知府說,他來找王爺我,是有重大機密的事情要講。他也確實像個重大機密的樣子。青衣小帽,比頭天見還樸素。我跟符小候一張茶桌各坐一邊,一人手裡握著一塊手巾擦鼻涕。劉知府慣識時令,就健康問題慎重誠懇地先說了一攤,才切入正題。&ldo;在下自任徽州府,伏首於案不敢倦怠。沐聖德天恩,雨順風調,本自認尚能勉強無錯。誰料昨日經人來報,方才曉得市面竟有流毒禍害根本,汙穢不堪,教化堪憂。不敢隱瞞,自來同千歲請罪。&rdo;底下文縐縐一套聽得我呵欠連天。總算劉知府結束陳詞,呈了兩本冊子到前面,正好我與符卿書一人一本。我一看封皮,頓時樂了。天天得見舊相識,當真有緣分:&ldo;妙妙小尼姑本王在書肆也見過,據說寫得很有情趣。還有個畫圖的叫風月滿西樓。劉知府該也熟罷。&rdo;劉知府立刻說:&ldo;卑職疏忽,只聽過此人早被查禁過。難不成竟有人敢大膽翻印?&rdo;蒼蠅鑽進蜘蛛網,自己送上門來,還跟老子裝洋?我摸出換了衣裳剛從席子底下轉到懷裡的活寶貝,往地下一丟,嘿然一笑。劉知府,是你流年不利,自家撞上老子槍口。&ldo;劉知府,這本書你可認得?&rdo;劉知府全身篩糠似的抖起來,雙眼絕望地一閉。頭向下開始搗蒜:&ldo;千歲,千歲饒命。小人~~小人~~什麼都招,求千歲給小人留個全屍體……小人全部都招。&rdo;符小侯終於發燒了。三天前跟我一起拿著手巾擦鼻涕,兩天前審查劉知府的舊帳尚且頗支援的住,直到昨天風涼我瞎狐狸撞到死兔子的當兒底氣還甚足。我當時還感嘆了一把符小侯身子骨結實,連老子兩個鼻孔出不了氣都有些頭暈腦脹,提心吊膽觀察了他幾天,居然還撐著。果然,今天一大早,符卿書的小跟班墨予來報說他家少爺燒了一夜,起不了床了。墨予紅著眼眶說:&ldo;我跟了少爺十幾年,除了十歲那年他出疹子,就數這次病的厲害。&rdo;傻模樣看得我心火熊熊:&ldo;你家少爺昨晚上起燒,今天早上才叫人,想燒死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