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那一秒似乎停止了跳動,接著下半身的血似乎在一瞬間就衝到了上身。我一把抓過弄玉遞來的毛巾,胡亂擦了一下,也不顧著臉被拭疼沒,慌忙地跑到了花花身邊,指著那張沾滿了血跡的毛巾問道:&ldo;有水沒有?我把這毛巾洗洗。&rdo; 花花想接過毛巾,可我卻沒有給她,又說:&ldo;我自己洗吧,你打點水給我。&rdo;花花為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弄玉。只聽見身後又傳來了那個輕飄的嗓音:&ldo;乖孩子,你把毛巾給她。過來,讓我好生看看你。&rdo;這話說得竟真像是一個父親在對兒子說話一樣的。不知道為什麼,聽他這種口氣,我有些生氣。 可我還是乖乖地走過去了。那是我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他。他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那眼睛彷彿真如那錚明瓦亮的瑜玉一般,看著人的時候尤顯豁亮。可左眼的下方卻有一顆硃砂痣。若隱若現的痣綴在他白皙的面板上,給人感覺卻是說不出的嫵媚。 我聽說臉上的痣只要是在眼睛下面的,都該叫做淚痣。這樣的人要不然命途多舛,要不然就是很愛落淚。不知弄玉是屬於哪一種。 他把我抱在了他的腿上坐著,那雙明眸就那麼一直看著我。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這樣坐,他很瘦,坐在他身上一點也不舒服。雖然我的年紀小,我卻也知道只有親密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動作,我和他不過認識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樣坐著,只是徒增我的緊張感。 一直僵持了很久,他才開口說道:&ldo;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養你嗎?&rdo;我疑惑地搖搖頭。我一直以為他是因為可憐我才會收留我的。他又說:&ldo;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叫你殺海鳥嗎?&rdo;我依然搖頭。他笑了,我琢磨不透那笑容的含義,只是知道那並不是因為開心才笑的:&ldo;因為等你十五歲的時候,就要開始殺人。&rdo; 他沒有再看我的臉,也不知是望向哪兒,只是平鋪直敘說道:&ldo;明天開始,我會派人來教你武功,等你打勞了一定的基礎以後,我會給你《玉石俱焚》的武功秘籍,這一個武功必須在你十五歲以前練至頂重,到那個時候,你就得進行你人生中的第一次殺戮。&rdo; 他這樣一說,我也明白了他養我的目的。我是他的殺手,並不是他的親人。原來,這個世界上毫無理由的愛是不存在的。我又想起了那場大火,和永遠消散在火裡面的爹孃。唯一真愛我的人已經去了,我又能怪誰。我得活下去。別無選擇。那時我也是明白了一句別人經常說的話。知人知面不知心。弄玉的外貌可以說是玉翼蟬娟,他的談吐更是溫文儒雅,可是他的內心卻是如蛇蠍一般狠辣無情,這樣的人從來都是我最害怕的,而他卻是唯一肯收留我的人,也是和我在名分上唯一有關係的人。 見我沒有再回答他,他也沒再說什麼,將我放下來坐在了凳子上,背對著我走到了花花的身邊,對她說:&ldo;花花,你要好生伺候好少爺,他想要什麼你就給什麼,你要儘量滿足他,必要的時候,即使他因為羞赧而無法開口說,你也得主動給他,你明白我的話嗎?&rdo; 花花看著他點點頭,渾身上下都在觳觫著。她的年紀比我大上三四歲,可是個頭卻比我矮很多。也不知是不是那時我的眼花了,總覺得花花的臉上微微泛著一層淡淡的桃紅。後來我有了師傅,他的名字叫做瀟矜。我從小一直聽家人提到的&ldo;劍魔&rdo;,瀟矜。我不知道弄玉怎麼會認識這樣的高人,又如何讓這樣厲害的人物當我的武學啟蒙教師。他喜歡穿深灰色的貼身黼黻杉,舞劍的時候衣服依然緊貼著身體,所以他的動作很明顯也很有力。我只知道每次看到瀟矜的劍如影如神一般被主人遒勁地揮動著的時候,我的內心就會有一種幾乎要沸騰的激動。我住的小屋後有一個種滿了繁花的院子,瀟矜便是在那裡教我武功的。只是那兒多了一個石桌,是弄玉叫人搬過去的。他雖然沒有親手指導我,卻是經常坐在那裡放上一壺花雕,和一個瓊觴。那件白色的玉杯是用珍貴的和田白玉雕成的,杯口作八稜花瓣狀,花瓣稜線折角分明,杯腹外滿飾陰線浮雕卷草雲紋,底有橢圓形圈足。造型、紋飾如此秀麗華美,實屬絕品。飲酒的時候他還會不時欣賞著手中的杯子,似乎那比眼前所有的美景都要吸引他的注意。我常常練功到晚上,他有時也會一直坐到晚上,每到月亮出來的時候,我總會想到一首詩:風來瑤島香初度,月泛瓊觴花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