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的神情並不像我想像中的殺手那樣殘酷,柔和得像泉水一般隨途流淌,輕淡婉轉,他的動作幅度比我想得要小得多,速度也要快得多。可我渾身頓時就打起了寒戰,這樣的一幕讓我感到害怕了。他看到我的樣子,有些不屑地笑了:&ldo;我留了一隻活口,你去把那一隻給我抓過來。&rdo;我原想拒絕,可看到他的目光,竟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是點點頭,有些顫慄地朝那堆躺著的飛禽走去。走近了我才看清楚,每一隻鳥的咽喉上都插了一片貝殼。未見血,卻已斷氣。小時候的我不懂未見血的死表明了兇手內功的深厚,只是覺得那些海鳥半張著嘴眼睛圓瞪的死相非常詭異,當下我就想轉身跑回弄玉身邊。可是轉身,他站在那裡,輕衣翻飛,青絲飄舞,那樣的他讓我不敢接近。剛看到那隻雙腳被貝殼射中的海鳥,我就想此時自己的眼神就和它一樣吧,恐懼到不敢移動一步,與它對峙了許久,才下定決心,伸出微微顫抖著的手,閉著眼睛捉住了它雪白的翅膀,拎起它的身子,朝弄玉走去。 他看著我,收斂住了以往的溫柔表情,說:&ldo;現在,我要你把它殺了。&rdo;當他說出&ldo;殺&rdo;這個字的時候,我的雙手一抖,那只有我一半高的海鳥便落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悽切的哀鳴。或許是動物的第六感告訴了它,它離死期已不遠矣。 我吞了口唾液,小聲詢問道:&ldo;它已經殘廢了,而且我們拿它也沒用……不殺了,行嗎?&rdo;弄玉笑了,拿著一塊銀色的小貝殼在手中把玩著,他把那貝殼放到了我的脖子上,輕輕的摩挲著:&ldo;我想在你這白白的面板裡鑲上顆貝殼,一定是個很美的雕塑。&rdo; 我腿上一軟,立刻就坐在了地上:&ldo;不,不,不,我殺……我殺!&rdo;這就是自我保護的本能。我竟毫不猶豫地搶過了他手中的貝殼,在那隻依然在不斷慘叫的海鳥頸項上亂劃。每一下都是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可是它除了叫得更悽慘以外,卻沒有一絲死亡的徵兆。它脖子上的體溫和底下血液的跳動讓我感到噁心,我想嘔吐。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遞到了我的面前。我抬頭,弄玉輕柔地說:&ldo;來, 用這個。&rdo;我又看了看那把匕首,鋒利尖銳,削鐵如泥。顫抖地接過匕首,閉上雙眼,用力刺入了它的體腔。溫熱的液體濺到了我的臉上,匕首落在了沙灘上,沒有聲音。我大口大口地喘氣,無盡的惶遽和絕望一瞬間侵蝕了我的腦海,那是我人生裡的第一次殺生,以往我連螞蟻都不敢去踩。而現在,我殺了一隻有我一半大的海鳥。耳邊又一次響起了弄玉那婉轉動聽的聲音:&ldo;好孩子,不愧是我的義子,你沒讓我失望。天晚了,回去吧。&rdo; 也不知隔了多久,我依然沒睜開眼睛,站起身,哆嗦著避開海鳥,可是太著急,竟被海鳥給絆倒了。我的身子一接觸到那海鳥餘溫未退的屍體,頭皮立刻開始發麻。我一腳將它踢入了海中,瘋狂地跑回了小屋。 遠遠地就看到花花站在門口,孤零零的樣子,就像是一個站在風中獨自飄搖的小麥穗。她正在等我。我走過去,她卻露出了驚愕的神色。我伸出手想叫住她,卻看到了滿手還未凝固的鮮血。而花花立刻從我的身邊逃開了,眼中盡是恐懼和害怕。 &ldo;花花,你、你不要不理我……你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你過來啊……&rdo;就在我正朝著花花走過去的時候,身後一個極為悅耳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ldo;你看看你,渾身都是血,你要人家如何跟你講話?&rdo;我轉過身去,看到了被門外淡淡星光照映著的人,在這樣柔白光芒的籠罩下,海風吹來,他的衣服微微鼓起,髮絲輕拂在他如凝脂般的面板上,讓人看了不禁心生盪漾。想起方才他逼我殺那隻海鳥的模樣,若不是生著同一張臉,我一定會以為是兩個人。他見我半晌不開口,又說:&ldo;你去照照鏡子就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了。&rdo;我茫然地點點頭,朝著床頭旁的銅鏡上照去。剛看到鏡中的人,我差一點就癱軟在地上:頭髮被海風吹得凌亂,臉上、衣服上、手臂上全是猩紅色的血,嘴唇被吹得有些乾裂,可是因為上面有血,所以我一直沒有舔舐過。在我被自己的尊容嚇得差點尿褲子的時候,一張雪白的毛巾遞到了我的手中。 是弄玉給我的。我看了看他,卻不想感激他。雖然那時我很小,但是我知道,那件事是他逼我這麼做的,先打我一頓再安慰我這個道理我還是懂。他見我不接,低下頭,將下巴枕在我的肩上,看著鏡中的我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