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樓不急著起身,指尖勾起他一縷髮絲纏繞,眼角眉梢媚態難描:&ldo;你這就要走了,真不想要我一回?&rdo;韓詡之醉意朦朧地看著他,神態是說不盡的饜足,手掌在他背後緩緩摩挲:&ldo;小樓……&rdo;秦小樓笑道:&ldo;還好你沒叫錯名字,不然我可不得將你踢下床去。&rdo;韓詡之將臉埋入他鎖骨中:&ldo;都已過了十年……你為何還喜歡我?&rdo;秦小樓身體僵了僵,板起臉硬邦邦地說道:&ldo;誰還喜歡你!&rdo;話雖這麼說,他的手卻托住了韓詡之的後腦。韓詡之仰起頭吻他,秦小樓低下頭迎合,早沒有當年的生澀。兩個久經風月之人滾到一起,剎那間天雷勾動地火,一室酒氣春意。身體縱情享歡的剎那,韓詡之心底不是不曾浮起過某個名字,卻化在秦小樓溫柔的吻中,忘卻了一切。事畢,韓詡之數日來難得酣暢入眠,秦小樓斜倚在他身旁,托腮盯著他的睡顏,冷冷道:&ldo;其實你只是不夠喜歡他。&rdo;過了一會兒,他躺下翻了個身,自嘲地喃喃道:&ldo;就像你當年,也只是不夠喜歡我罷了。你可曾有過為了什麼人可以萬劫不復的時候?&rdo;他身後只有悠長的呼吸聲。秦小樓落寞地笑了笑,闔上眼睡了。3535、韓詡之辭別秦小樓,又在京畿附近流連一月有餘,這才慢吞吞騎馬挪回韓門去了。過去整整十年他幾乎和江顏逸形影不離,如今沒了江顏逸,看書時少了雙可以枕的腿,吃飯時對面少了雙筷子,睡覺時身旁少了個愛人,這日子過的實在是沒滋沒味。&ldo;已是年近三十的人了。&rdo;韓詡之心想:&ldo;也許,我該找個伴……&rdo;然而見過了江顏逸那般人品,凡人又有哪一個還能入眼?韓詡之熬過了一日又一日,從百爪撓心到漸趨平靜再到百爪撓心,天天都是神不守舍。這時候他想,原來我喜歡思暇,竟是到了這個地步。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韓詡之不會也不敢去找江顏逸,於是每天抱著小侄子不撒手,為他把屎把尿喂米糊,總算找到些事情打發時間。韓子凡會說的第一個詞是&ldo;叔父&rdo;,將韓詡之樂了好幾晚,對小侄子愈發寵溺起來。過了幾個月,眼見韓子凡將滿兩週歲之際,韓詡之的父親病情突然惡化,連榻也下不了了。韓詡之和韓皖之衣不解帶地照料父親十數日,老父親的身子卻還是一日差過一日。兩兄弟心裡都明白,父親的大限要到了。韓子凡滿兩歲的那一天清晨,已昏睡了數日的韓老醒了一次,易凌波忙將孫兒抱來給他看。韓老看了眼啼哭的嬰孩,微笑著將手搭到韓詡之手背上:&ldo;和你當年很像。&rdo;韓詡之覆住父親的手,哽咽著笑道:&ldo;爹,你糊塗了,這是哥的兒子。&rdo;韓老的確是病的糊塗了。他渾濁的眼睛空洞地望著木樑,喃喃道:&ldo;這不是凌波生的孩子麼?怎會不是你的?&rdo;韓詡之還欲解釋,韓子凡毫無預兆地扯開嗓子嚎了起來,嚇得眾人一個激靈。韓老慈祥地笑了笑,望著小嬰兒唸叨道:&ldo;詡之,爹對不起你。&rdo;閉上眼,再沒有睜開。韓詡之一個人失魂落魄地下了山,找到那間為江顏逸預備的屋子,跌跌撞撞衝進冷清的屋子裡就往床上倒。他這一覺睡醒過來已是深夜,呻吟著翻了個身,黑暗中恍恍惚惚瞧見一個人影站在床邊,不由嚇得驚撥出聲:&ldo;啊!&rdo;那人柔聲道:&ldo;你醒了。&rdo;韓詡之呆了好一會兒,不確定地問道:&ldo;思……暇?&rdo;那黑影的腦袋動了動,依稀是在點頭。韓詡之心裡第一個念頭是:莫非思暇是來殺我的?他下意識往床裡縮了些許,又想到:他那樣恨我,我這條性命也是欠他的,不如就給了他吧。於是他放鬆了僵硬的身體,試著向江顏逸那湊了過去。江顏逸站在原地不動,眼見著韓詡之試探地摟住他的腰喃喃道:&ldo;我不是在做夢吧。&rdo;江顏逸含笑不語,只是溫柔地將手覆上他的後腦。韓詡之圈緊了他的腰,始終流不出的眼淚終於湧上眼眶。他的淚水洇溼江顏逸的外袍,難過地哽咽道:&ldo;若是個夢,就讓我遲些再醒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