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潁上支撐著冰涼的地面,眼前模糊一片,直到那道熟悉的人影走到他的跟前,他才恢復了清明:“……哥哥?”伏蘇緩緩蹲下,輕輕揩去他額頭上的冷汗:“這麼難受,為什麼不回寢殿?”“……因為哥哥不肯見我。”他強撐了一晚上的堅強終於在見到伏蘇的這一刻徹底崩塌,他紅著眼圈,委屈道:“哥哥為什麼不見我?”伏蘇靜靜地看著他,然後近乎隨意道:“誰是你哥哥?”李潁上瞳孔微微一縮,驀地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伏蘇:“……哥哥!你可以生我的氣,我可以一直等到你消氣,但是求你……我求你,你不要再說這種話好不好?”伏蘇覆上他用力到骨節都泛白的手,在他哀求的目光之中,將他的手拽了下來。“阿上啊,”他嘆了口氣,輕柔地抹掉李潁上眼角還未落下的水漬:“你還記得你的母妃是怎麼死的嗎?”李潁上顫了顫,抖著聲音道:“別說了,哥哥……”“是我殺的呀。她當初怎麼對待我的母妃,我就如法炮製,如何對待她,你還記得你母妃死前看著你的眼神嗎?”伏蘇微微一笑:“那是在說,阿上啊,你看清楚了,讓你沒了母妃的,就是這個人。而現在,你居然忘了殺母之仇,我隨便戲耍你一番,你就這麼上當了追著我跑……你母妃在天之靈,該有多失望?”“不、不是的……我,我……”李潁上搖著頭,想往後退,伏蘇卻突然起身,光袖拂過一旁的劍架子,寒光一閃,寶劍出鞘,閃爍著冰冷光芒的劍尖直指李潁上咽喉,劃出了一道極細極細的血線。“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嗎?只有你強大起來了,才能蔑視所有他人賜予你的痛苦,”伏蘇緩緩壓下劍柄,黏稠的血液從劍身上劃過:“如果你永遠只能像現在這樣弱小,不如我直接送你跟你母妃團聚吧,如何?”李潁上抬頭,注視著伏蘇眼底的冰冷,彷彿感覺不到頸部的疼痛,過了許久,他像只困獸般低低地念了一聲哥哥,眼裡翻湧的痛苦與絕望終於在某一刻熄滅了,化為一片趁機。然後他抬起手——握住了劍身。皮肉綻裂。他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明白,他與他想要伸手觸控的那個人之間隔著天塹,他在這邊急的滿頭大汗上躥下跳,而那個人則是優哉遊哉的站在原處,用一種戲謔無謂的姿態看著他的焦急和渴望。哥哥,你好可恨哪。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呢,如果有一天我會變得強大,一定不是為了蔑視你給我的痛苦,而是為了——獨佔你。無論是痛苦還是什麼,只要是來自於你的,那都屬於我啊,誰讓你先來招惹我呢哥哥?只有我能看你、碰你、蹂躪你。這才是我的心之所願,為此,我將所向披靡。[叮——目標人物李潁上心靈汙染值達到百分之四十。] 血荊10一望無邊的戈壁上, 被染血風沙掩蓋的天穹低低地壓了下來, 刮骨的風裹著砂礫, 掠過一馬平川的荒漠,吹打在如雕塑般站在屍山血海之上的人。穿著一身血跡斑斑的盔甲的挺拔男子右手輕釦腰間劍柄, 火紅的披風高高揚起,在風中發出獵獵聲響,他的臉濺上了血漬, 那血跡彷彿無限延伸進了他望向落日的雙眸之中。不久之後,一名將士跨過死屍,衝他喊道:“殿下!”男子側過頭望來。他的半邊臉被銀製面具籠罩, 露出的薄唇猶如浸過血一般:“何事?”“損失已經清點完成,將士們的屍體也已經搬運回城, 但是在搜查俘虜的時候發現一名男子, 自稱是大興人, 無故捲入戰爭。屬下不知如何處置,請殿下過去一看。”李潁上淡淡地嗯了一聲, 隨將士走向關押俘虜的帳營。低頭進入帳內, 數十個俘虜被捆綁著手腳跪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馬鞭抽打的血痕, 在那一片混亂之中, 李潁上的目光幾乎是瞬間就凝固了一般定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隨即瞳孔緊緊一縮。那人跪在俘虜之中,深深地低垂著頭,臉上還沾染著一道濺上去的血點, 然而那被亂髮半遮半掩的側臉仍然——像極了某個人。將士指了指那人:“將軍,就是他。”李潁上目光沉沉:“拉他出來。”那人馬上就被押到了他面前,以卑微而怯弱的姿態跪在他的腳下。李潁上用劍鞘抬起了他的下巴,待那張在午夜夢迴時無數次出現在他寒冷的幻象之中的臉孔完全落入眼底,他寒星一般的瞳仁緩緩浮現一絲朦朧而曖昧的色彩,隨後他半蹲下來,與那人鼻息相交:“你是誰?”李潁上露出的單眼微微眯起,纖長睫毛下勾出旖旎風情,本是陰柔妖氣的面相,卻無端令人膽寒。男子瑟縮了一下:“我……我是大興人……”“是嗎。”李潁上染血的指尖劃過他的唇間,然後以一種漠然又興味的語氣道:“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像一個人?”“不、不知道。”“那我換個問題……”李潁上湊到他耳邊,以只有他們聽得到的聲音道:“你主子,魏迅,最近活得還舒服麼?”男子瞳孔劇烈收縮,當機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