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駿說:「我又沒有在船上夾帶東西,也不少報數量,並不怕你查。不過聽說訊息傳出來,不少和進口船有關的老闆心裡發急呢,雪嵐,自你當了海關總長,可得罪了不少人。我勸你還是小心一點,到底眾怒難犯呀,要是大家都鬧起來,海關臉上也不好看。」白雪嵐聽了,偏過臉,用手在宣懷風肩上輕輕一拍,說:「怎麼樣?我說這樣做得罪人吧,你偏不信。現在連奇駿也擔心起來了,你還不信嗎?」林奇駿聽了,才知道這事原來是宣懷風的提議。仔細一想,又覺得自己蠢,早該想到的。隨機這種詞,可不就是數學上的玩意兒嗎?剛好懷風就是學數學的。暗暗懊悔自己提了這件事,倒好像要和宣懷風過不去一樣。宣懷風一遇公事,不免認真起來,說:「一項新舉措,必會傷及一些做暗事的人的利益,當然就會有人出來反對。如果得罪人的事就不做,那海關還有什麼用處?你要是怕事,就和外頭說,這些都是我的提議,哪些人不滿意的,讓他們對付我好了。難道他們也花金條請人打我的埋伏?就算打我的埋伏,我也不怕,大不了為國捐軀罷。」白雪嵐聽得極暢快:「說得極是,可惜沒有酒,不然用這番豪言下酒,值得喝上三壺,不過你為國捐軀,我可絕對不批准……」湊到宣懷風,壓低了聲音,喉嚨裡沙沙地說:「你只為我一個人捐軀就好。」宣懷風愕了一愕,才明白他竟是在說輕薄話,頓時雙頰飛紅,當著林奇駿的面,不好說什麼,只能霍然轉頭,狠狠瞪他一眼。白雪嵐被他瞪了,更得意地揚起唇角微笑。 被林奇駿看在眼裡,酸味直衝鼻尖,恨不得衝過去把白雪嵐一把從宣懷風身邊扯開,丟到露臺外面去。一時甜點上來,林奇駿看著那黃桃果子凍,也覺得面目可憎,一口一口吃著,彷彿摻了醋做的,酸得牙齒都是軟的。偏偏白雪嵐還小聲問宣懷風:「我這奶油蛋糕很好吃,你要不要嘗一點?我勺一口給你試試味。」宣懷風情不自禁瞥林奇駿一眼,搖頭說:「我不吃。」這一個舉動,對宣懷風來說只是為了避免尷尬,讓林奇駿看來,卻宛如絕境中看見一絲光明,心又猛地霍霍大跳幾下,激動地想到,懷風心裡還是有我的,他在白雪嵐面前,少不了虛與委蛇,但是這樣偷偷瞧我,估計是怕我見他們親密,心裡會難過。他還會擔心我難過,自然是不曾真的把我拋棄。這就如白雲飛到了惡客手裡一樣,心不甘情不願,也只能虛應承著。現在的宣懷風,比那樣的白雲飛更可愛可憐。現在的白雪嵐,自然也比一般的惡客更可惡可恨。陷在情感糾葛中的年輕人,總容易被想象矇蔽頭腦,林奇駿恨起來,覺得懷風背叛了自己,傷害了自己,一時看見懷風玉人似的坐在自己面前,似遠非遠,彷彿觸手可及,又憶起從前的甜蜜親暱,不敢相信他已成了別人的愛人。便一味地往自己喜歡的方向上想,又充滿希望和期待了。白雪嵐開始見林奇駿臉色灰白,還以為已經把這個情敵打敗得不能再起身了,沒想到後來,林奇駿忽然眼睛又冒出光芒。他是極會觀察情勢的人,略一看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不由暗中生起一點不滿。一頭,覺得林奇駿愚蠢可厭,不知道急流勇退,放棄對懷風的糾纏,另一頭,又覺得宣懷風也有不是。你狠心絕情一點,在林奇駿面前表現得和我親密,把關係彼此承認了,豈不是很好。也不至於讓林奇駿以為他還有希望,難道你不敢對林奇駿承認你喜歡我?還是,你對他還有餘情,所以這樣藕斷絲連?白雪嵐這個患得患失的毛病,對著宣懷風是常常犯的,一旦有點風吹草動,就情不自禁擔心自疑起來。吃完飯結了賬,和林奇駿分道揚鑣,白雪嵐生了悶氣,不自覺地想宣洩出來,就把宣懷風帶到楓山的別墅去,糾纏著要把半路上未滿足的那部分補足。宣懷風和林奇駿見了一面,難免想起從前那些年少單純的歲月,縱然現在已經不愛林奇駿了,心裡始終有些酸楚感慨,說不出怎樣一番滋味。這樣的夜晚恐怕多夢,如果能和白雪嵐兩人開啟窗戶,吹吹晚風,談笑著紓解心鬱,倒也不錯。不料剛進了別墅的睡房,白雪嵐不但沒有體貼的表示,反而立即提出色慾的要求,讓宣懷風頓時更難受起來。心忖,難道我們之間,就只有肉體上的關係不成?不分時間地點,只想到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