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嵐身子一貼過去,被宣懷風一掌推開了。宣懷風說:「發什麼瘋?現在又來這麼一出。我腰都要斷了,骨頭斷了幾根似的,要人的命嗎?」白雪嵐最在乎的,是宣懷風見了林奇駿後,心思又有活動。身體上這檔子事,白天在汽車裡都能做了,怎麼見了見林奇駿,就變成了禁忌,不能做了呢?他心裡越在乎,面上越是嬉皮賴臉,笑道:「可不是,遲早不是你要了我的命,就是我要了你的命。」宣懷風露出正色說:「別盡說這些難聽話,我可沒有想過要你的命。」白雪嵐說:「只是一句頑話,你何必多心?」宣懷風說:「說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像你這樣,一會要死在我手上,一會我要你的命,時時刻刻不離口,是我多心,還是你存心?」白雪嵐淡淡微笑著吐了兩個字:「奇怪。」宣懷風問:「奇怪什麼?」白雪嵐說:「我奇怪怎麼你和別個男人見一見面,轉頭就看我不順眼起來,連我開句玩笑也不放過,非要從裡面挑出刺不可。」宣懷風最受不了他皮笑肉不笑的習慣,一時惱了,和他硬扛起來,說「人家嘴裡至少沒這麼多不中聽的話,做人行事規規矩矩的。」白雪嵐最聽不得他誇林奇駿,聞言臉色一變,從沙發上霍地站起來。這一下動作很猛烈,宣懷風吃了一驚,眼睛一掃,瞧見他兩個拳頭都攥起來了,氣憤地問:「你嘴上說不過了,要打人嗎?」白雪嵐惡狠狠瞅著他,站了足有十來秒,拳頭攥得越來越用力,指節幾乎發白,可最後,猛一下把拳頭鬆了,一聲不吭掉頭往門外去。 宣懷風剛想問,到哪去?話到舌頭尖,又忽然縮了回去。看著白雪嵐踏著重重的腳步出了睡房,知道他是負氣而去,自己莫名其妙地更惱起來,索性把睡房門關上,從裡面鎖死了。白雪嵐正順著小樓梯往下走,聽見睡房門啪嗒一下關上,很快,裡面還輕輕卡噠一聲,知道宣懷風把房門給鎖了,一股憋悶酸氣直衝腦門,忍不住猛地轉身,要回去一腳把房門踹個稀巴爛。剛走兩步,又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的脾氣,惱起來動了手是不知道輕重的。把門踹了不要緊,可萬一踹開了門,進入又吵兩句,急起來真的動手打傷了人,那可怎麼辦?懷風個子雖然高,身板卻頂不結實的,捱得住他幾下子?這樣一想,白雪嵐就硬生生把自己勒制住了。但就這樣走開,又萬分地不甘心。這是他的男人,他的別墅,他的睡房,居然把他關房外頭!天理都到哪去了?白雪嵐站在門外,拳頭攥了又松,鬆了又攥緊,牙齒磨得吱吱作響。他孃的平等!他奶奶的愛情!外國人這套玩意就是要命。換了咱們中國老傳統,一家之長,夫為妻綱,何等痛快!在心裡叫囂得翻天,畢竟,白雪嵐還是沒有抬腿踹門,站了半日,自己也難免洩氣,匆匆下了樓梯,在客廳的西洋小吧檯裡找了一瓶酒,拔了瓶塞,正要往嘴裡倒,忽然又想起自己答應過戒酒。怔了一怔。更滿心窩地火氣,舉手一甩。砰!把酒瓶砸在地板上,玻璃碎和酒珠四濺。外頭兩個護兵聽見這麼大動靜,趕緊進來,探頭一看,居然是總長在扔酒瓶子,瞧總長那臉色,就知道正發脾氣,連忙縮著脖子回遠處。白雪嵐把他們叫住,問:「今天汽車上換下來的兩套衣服呢?」一個護兵說:「不知道,大概還是車上放著吧。」白雪嵐說:「你去找司機,叫他開車門,把宣副官那套軍裝拿過來給我瞧瞧。」護兵問:「那您換下來的那一套呢?」白雪嵐不耐煩道:「叫你拿什麼就拿什麼,囉嗦這麼多幹什麼?」護兵被得肩膀一縮,趕緊去了。不一會,果然把宣懷風當日穿的那套軍裝取了過來。白雪嵐接了,揮揮手把護兵打發走,自己翻著軍裝,在上衣口袋探手一摸,摸出一張小紙條。紙條上寫了一個電話號,電話號下面三個娟秀小巧的字‐‐舒燕閣。白雪嵐看了一愣。白天已經瞧出宣懷風口袋裡藏了不想讓他知道的東西,還以為是和公務有關,或是心軟的毛病又犯了,答應了哪個部員幫什麼小忙。難道宣懷風這樣的人,也忘不了那銷魂蝕骨的風月場?那也保不準。對著會婉轉奉承的風塵女子,當然比對著自己這種兇蠻霸道的大男人要愜意。而且,哪一次歡愛的時候,他不是眉頭直皺,一副吃了虧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