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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對宣代雲說:「它能落到年太太手裡,也是它的福分,您這樣善心的人,總能保全它的。如果讓那些不識貨的小人砸壞了,怪可惜的。」宣代雲正想回答,聽差年貴正好跑進來,說:「太太,老爺的汽車回來了。」白雲飛一看牆上的西洋鍾,剛巧夠兩個鐘頭了,便不再久留,向宣代雲告辭了。 這邊宣懷風被恭領著,在公署裡逛了大半個來回,這些政府機關都差不多,門扇加上玻璃窗子,幾張辦公桌,上面都擺著檯燈檔案,公署裡的人看見總長的汽車時,早就做好有長官巡視的準備,處處都收拾妥當。這樣做法,任是誰來了,一時也瞧不出個究竟。倒是宣懷風自己,穿著一套整齊簇新的軍服,精氣神俱佳,相貌俊雅,身子高挑,每到一處,目光所及,部員們便個個低頭,奮筆疾書,直似有一輩子也幹不完的活計,其實門外窗外,不知擠了多少雙眼睛偷瞧這位總長身邊的紅人,等宣懷風過去,大家都拋了檔案紙筆,湊到一塊嘀嘀咕咕。與其說他視察各部門,倒不如說是他被各部門視察了。看了多時,宣懷風也覺得沒什麼意趣,就叫那領路的部員帶自己到副官室去,到了副官室,就多謝了那部員,請他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宣懷風自己推門而入,卻發現原來孫副官還沒回來。不知道和白雪嵐聊什麼要緊公事,聊到現在還沒完?他便打算邊批閱點檔案,邊等孫副官回來,到桌邊一看,整整齊齊一疊,都是批過的,大概待批的還沒有送過來。如此一來,連能做的事也沒有一件,宣懷風又不想呆等著,索性自己出了副官室,按照剛才記得的路線上樓去找白雪嵐。剛到樓梯拐角,上面忽地一抹紫影冒出來,要不是宣懷風收步得快,差點直直撞上。那紫影正急急忙忙往下趕,又東張西望,猛地見了宣懷風,恍了一下神,步子沒剎住:「啊」地輕叫一聲,身子一歪。「小心!」宣懷風驀地伸手把那人扶住,一看,不由驚訝:「是你?」居然是舒燕閣的梨花。這也算半個熟人了。梨花穿著一襲半新的紫緞旗袍,提了個綢面金把的小手提包,朝著宣懷風一笑,又忽然蹙起雙眉,露出痛楚的表情。宣懷風一驚,忙問:「怎麼?傷著哪裡了嗎?」梨花點點頭,輕聲道:「好像腳崴了。」一邊說,一邊往四處看,悄悄對宣懷風說:「我可不想被人看見,宣副官,您哪裡有個方便的地方,我略坐一坐就走。」目光裡帶了一點懇求。 一位女子受了傷,又這樣相求,凡是有風度的男子都不能置之不理的。宣懷風只好攙著她去了副官室,讓她坐下。正打算去給她找一點藥來,梨花說:「別弄這麼些大動靜,唯恐人家不知道嗎?您看那辦公櫃上有個玻璃涼水瓶,勞駕您,把它取過來,我用這水敷一敷就好。」宣懷風把涼水瓶取過來,梨花用自己的手帕子溼了,貼在右腳踝上,權當冷敷。宣懷風看她脫了高跟鞋,把一隻雪白的腳丫子橫在對面椅子上,把眼睛別到另一邊,隔了一會,才好奇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梨花早猜到他有此一問,水靈靈的眼睛盯著他瞅了片刻,笑答道:「換了是另一個,我準不說實話的,隨便找個什麼緣由搪塞過去就好了。不過既然是您開口,我只好如實相告,只是有一件,我說出來,您可不能追究到底。」宣懷風道:「你說吧,我也只是隨便問問,能追究什麼?」梨花抿唇一笑:「您有所不知,我剛才匆匆下樓,躲的正是您呢。」宣懷風更奇:「你躲我幹什麼?」梨花這才悄悄說:「您也知道,像我們舒燕閣那樣的地方,須得常有一群熟客捧場,才支撐得下去。既是熟客,不但會到閣裡,偶爾也會叫姑娘到外頭來會面的。今天貴部裡,就有一位官老爺,叫了我的條子。誰知道我剛到,您和您那位總長大人就到了,倒把我那客人唬了一跳。這事要被上司知道,他這官還當不當了?就為了這個,他急急地要我藏起來。您剛才巡視的時候,我就躲在櫃子後頭看呢,哎呀,您穿著長官的衣服,前面有人領路,誰見了您都不敢抬頭,可真威風極了。」滿是讚歎羨慕的眼睛,往宣懷風身上一溜。宣懷風反被說得不好意思起來。梨花說:「等您一走,我為了不牽連到我那客人,自然要急急忙忙地離開了,沒得白坐著讓人揭發。沒想到在樓梯上就被您抓個正著。可見啊,人不能心虛,總是越怕什麼,越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