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司機備車,親自往總理府去一趟。到了總理府,恰好總理在,白雪嵐不是別人,自然用不著先通報了再外面接待廳裡呆等,和門衛一頜首,徑直上了總理的辦公室敲門。開門進去就說:「我今天可是有求而來。」白總理正在看報紙看得兩道眉頭直擰,瞧見白雪嵐進門,把報紙往桌面一放,說:「來來,你來得正好。我問你,最近海關總署頻頻動作,一下子加強抽查船隻,一下子提供舶來品關稅,是不是你搗地鬼?」白雪嵐說:「這是正經公務,什麼叫我搗地鬼?」白總理狠狠瞪他一眼。「我還不知道你那不怕死的脾氣?你不把天給捅塌了,就消停不了!自己瞧瞧,報紙上連篇報道,盡說你的負面新聞。」把桌上報紙一掀。白雪嵐只掃了一眼大標題,入目就不是什麼好字眼,無所謂道:「明擺著那些把要臉的記者收了商家的賄賂,在上面胡說八道,你也信這些?」「人言可畏啊。」「這算什麼人言,十成十的狗放屁!」「你……」白總理被他這寶貝堂弟氣得眼睛一鼓,待要痛罵,又覺得這人壓根就不怕痛罵的,到沒有好對付他的辦法。嘆了一口氣說:「你是我家裡人,所以我才勸你。換了別人,在交通滾蛋了。你其實也是個聰明人,怎麼就不為自己將來想想,吧周圍多人的人都得罪死了,能有什麼好下場?」他要是往常那樣訓斥,白雪嵐還能嬉皮笑臉頂一兩句,這樣難得苦口婆心,反而不好頂撞了。強悍如白雪嵐,也只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老老實實洗耳恭聽。白總理先把他向來行事的率性妄為,如數家珍的數了一遍,說:「你堵截毒品,就正正經經在海關那裡堵截,我知道你的志向,也不說你什麼。但是,你想一想,京華樓鬧出這麼大一場命案,不能說你般的對吧?如今還要把商人們都得罪掉,我聽見風聲,連商會會長也忍不住要開口了。你還一副不開竅的樣兒,有朝一日撞上了南牆,哭也來不及。」白雪嵐沉默了半日。等白總理告一段落,他才嘆道:「堂兄,你說這些事為了我好,我知道。但是,如果人人都為自己留後路,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麼樣?我難道就不知道槍打出頭鳥?告訴你一句,我早就想過了,世道太黑,黑如濃墨,我白雪嵐就算沒本事憑個人之力把它變白,也不能叫它只有一團黑,至少,給它留點血色。那些混賬王八毒販的血,我自己是血,為所謂。「臉上冷冽一笑。「趁著我收拾有點權,有你這個靠山,我索效能怎麼整,就怎麼整,也不用管規矩,不用人言可畏,倒要試試哪個夠狠。」他頓了頓,磨著細白的牙:「老子就以慈悲心,用金剛力,超度這群狗孃養的。」他平日放任不羈,頑劣不化,此刻說出這番話,卻顯然經過深思熟慮,神情之凝重從容,語調之低沉威懾,未嘗有之。白總理聽了,也半晌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感嘆道:「兄弟,我知道,不是尋常人,這是要割肉喂鷹呀。」白雪嵐笑起來:「得了,哪裡就到了割肉喂鷹的程度,我也沒妄想著成佛。要說割肉,我還想割老梟們的肉呢。那群弄舶來品的老闆們,每年賺的銀錢不少,怎麼,提高一點點關稅,她們就叫苦連天了?這些錢用在婊子身上,再多十倍他們也不心疼。」白總理說:「他們當然要叫苦的,而且打算聯合眾人抗議上書呢。不過我想,這些人和毒販子不同,不能一樣強硬對待。畢竟有他們在,商業才繁榮。打壓了他們,國家雖然多一點錢,卻也有不好的後果。」白雪嵐解釋道:「正式為了商業,我才硬把關稅提上去。現在民族資產正在成長,不少愛國商人自己買機器,開廠房,要曲線救國,做我們中國的工業。這種時候,我們只能乾瞪眼什麼都不幹?所以,我加強盤查,再把外國貨的稅提一提,一來,降低一下外國貨湧進來的速度,就是進來了,他們成本自然也高一些。如此一弄,也能給我們中國出產的東西找點銷路,喘口氣。你想一想,要是將來我們都能用上中國製造的現代東西,什麼暖水壺。留聲機,玻璃缸子,都是中國做的,不是很好嗎?」白總理聽得一臉微笑,擺了擺手,說:「你這人,表面上是務實者,骨子裡,其實就是天真的理想主義。海關總署這政策一改,難道只得罪商人嗎?真該讓你到我這位置上來坐坐,就知道外交上的麻煩有多大。最近許多外國領事都來抗議了,說他們的商品收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可不就是你給我找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