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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嵐取了一條幹淨手帕,幫他試額上的汗,說:「不用怕,這幾天過去就行了,我每次都在這陪你的。」宣懷風靜默多時。最後,才內疚地嘆了一口氣,瞅瞅白雪嵐,說:「我現在回想,你受傷的時候,我對你可真的不好,不但沒幫上一點忙,反而三番幾次地惹得你生氣。如今輪到我真不值得讓你這樣待我好。」白雪嵐說:「你現在總算知道從前對我有多不公道了。」宣懷風苦笑道:「接下來的一句,不會又要問我什麼不道德的補償吧?」白雪嵐說:「補償就是補償,有分什麼道德或不道德的?」如此私語,彷彿有嗎啡一樣的功效,兩人低低說著,漸漸忘了剛才的傷痛,不知不覺,竟又接起甜蜜的吻來了。自那日起,白雪嵐越發打定了主意,叫管家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個箱子過來,但凡洗換衣物、私人用品,都整整齊齊佔了一個矮櫃子,儼然一副要在病房長陪的模樣。宣懷風知道自己攔不住,況且心底其實也盼著換藥時有他在身邊,便沒說什麼,後來一看,他竟然白天也不走的,不禁奇怪問:「你連公務也不做了嗎?那怎麼成,傳出去,我倒是罪魁禍首。」白雪嵐說:「沒什麼,我受槍傷那陣子,難道我也天天上衙門辦事了?已經和孫副官打過招呼,公務不要緊的先壓著,要緊的把檔案拿過來,我在這裡籤也是一樣的。看,我把海關總長的印章也袋子身邊了。」拿出印章,在宣懷風眼前好揚揚。果然,接下來幾天,白雪嵐寸步不離,外面宋壬領著護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把來探望的人不管張三李四,通通回絕了,宣懷風在裡面躺著,也不知道。這一裡一外,兩道水潑不進的屏障,成全了白雪嵐和宣懷風的甜蜜小天堂。漸漸的,宣懷風略為習慣,有貼身的事讓白雪嵐幫忙,也不那麼要命的彆扭。越坐下來,越生出另一股旁人無法企及的親密,竟似比親人還親了一分。和林奇駿那些所謂羅曼蒂克的記憶,就更微不足道了。宣懷風偶爾想起,心下也會感嘆,當日總覺得柏拉圖的愛戀才是最美的,其實人自出生之日起,就免不了裝在臭皮囊裡,少不了口腹之慾,只建立在精神上的感情,又怎麼比得上有血有肉、看得見摸得著的感情呢?譬如換藥時,沒有白雪嵐握著自己的手,倒真不敢想象自己怎麼能抵抗那酒精擦著傷口上的痛苦。向那護士說的,接下來幾天,每天都有換藥,每次換藥,有都要酒精消毒一番,宣懷風每次都疼得眼睛溼溼的,恐怕白雪嵐心疼,總不肯喊疼,咬著牙苦忍。慢慢的傷口換藥時的膿血也沒那麼重了。但是,發燒還是常常有。這一點讓白雪嵐很煩惱。有時候早晨不燒了,下午就燒起來;若是下午不燒了,說不定晚上又額頭變熱。白雪嵐把宣懷風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禁不起一點意外,所以略有個發熱,就要醫生打針,居然把貴比黃金的盤尼西林當白開水一樣的用了。 到後來,連德國大夫也忍不住規勸,說:「白先生,這個,盤尼西林,是非常貴重的藥。病人燒得並不厲害,不需要頻頻……頻繁地注射,也許堅持一下,不注射盤尼西林也可以……」白雪嵐哼道:「別人用不起,所以要堅持。他嘛,用得起。你少囉嗦,只管按著最保險的方式給他用。」於是不到四天,十支花錢也買不到的盤尼西林就這麼用光了。孫副官來到病房,把這事和白雪嵐報告了一下,又說:「醫生說了,宣副官的傷勢現在很穩定,感染的可能性不大,大概也不需要盤尼西林了。」白雪嵐說:「這個未必,如果到時候有出點意外感染起來,臨時找不到藥倒是急死人。」孫副官問:「那怎麼辦呢?」白雪嵐說:「還是再去弄十支過來,備用也好。」孫副官也清楚這是軍用藥,對這東西伸手,比對公款伸手還危險,躊躇了一下,便建議道:「這一次,依我看,您還是親自去一趟總理府,和總理說說,過了明路比較好。」白雪嵐笑道:「我說了這次又要冒名寫紙條嗎?上一次是情況緊急,不得已而為之。懷風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好吧,我過去見見總理,幫他討這十支藥來。我不在的時候,把他拜託給你。裡面你看著,外頭叫宋壬盯緊點。」孫副官也笑了:「呦,這可不是內事問張昭,外事問周瑜?走開這麼一點功夫,您也太細緻了。」白雪嵐說:「反正給我看緊點,等他好了,自然犒賞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