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一溜煙出了城,到了黃土大路,朝著楓山方向走,司機被他催促著直往前開,根本沒注意一出城,後面兩輛黑轎車就綴著尾巴了。走了一會,城外的路上來往車輛更少,兩輛黑轎車忽然加速衝上來。司機也是經過事的,一看那陣勢,知道不好,說一聲:「媽的!」踩著油門想逃,卻已經被兩輛車一前一後挾持著,林奇駿的車右越越不過,右越也越不過,前面的車猛一減速,他為著不撞上,也只能減速。最後就逼得停在了路上。他一停,前後兩輛車也停下,從裡面鑽出七八個大漢,手上都拿著黑殼子的手槍。林奇駿曾經被綁過一次的,見到他們開啟車門,一槍柄狠狠砸在頭上司機頭上,把司機砸暈了,又彎腰到後車廂來抓人,嚇得完全癱在車裡,抱著頭道:「別別,各位好漢,有話好好說,盤纏不夠,儘管給個數目……」話未說完,已被人老鷹抓小雞似的抓到了黑轎車上,蒙上了眼睛。林奇駿在車裡目不能視物,耳聽著汽車引擎發動,身子在後車廂裡東倒西歪,完全不知道車開了多久才停下。等他被帶下車,矇眼睛的黑布解下來,強光忽來,射得他一陣頭昏眼花,好一會,才勉強看到眼前站著幾個人。一個較瘦削的男人,老朋友般拍拍他的肩膀,嘻嘻笑道:「林大哥,對不住,這些人粗手粗腳的,委屈你了。」林奇駿仔細看了看,是有些面熟,想了一會,才驚道:「你不是懷風的……」宣懷抿道:「你現在才想起來嗎?從前你可總來我家找我哥哥玩的,那時候你還送過我一支英國鋼筆,記得嗎?」林奇駿驚魂未定,說:「我當然記得你,但現在,這是怎麼一回事?」宣懷抿似乎覺得很有趣地打量著他,笑說:「事情簡單得很,我們知道,林大哥和周當家一向是有合作關係的,而我們呢,恰好也和周當家有點關係。如今既然他死了,自然我們雙方要結合起來,也噹噹志同道合的夥伴。你別擔心,這你絕對不吃虧的。我們的實力,比周火強了十倍百倍。你看,這就是我們展軍長。」說著,用手朝另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一指。林奇駿暗暗叫苦,在他心裡,一百二十分的不想再和周火有任何糾纏,更不想又來一個自己找上門的「夥伴」,但現在肉在砧板上,性命都是人家的,只能謀定而後動。硬著頭皮,看向那位展軍長,卻發現對方也正上上下下打量他,目光頗不友善。宣懷抿說:「軍長,這位林家的少爺,當年您也見過吧。他常到宣宅走動的,和我哥哥可是最好的朋友。」展露昭哼了一聲。宣懷抿又說:「他家的洋行和大船,司令可是很看重的。你可要好好和他聊聊。」展露昭轉過頭,狠狠瞥了宣懷抿一眼,又把頭轉回來,忽然掏出槍,抵在林奇駿腦門上。林奇駿驚叫一聲。冷冰冰的槍口,激出一身冷汗,竟身體四肢都僵了似的,動都無法動。展露昭拿槍抵著他,冷冷說:「姓林的,合作之前,老子先問你一件事。說實話,今晚就能活,要是有一個字假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林奇駿面如死灰,哆嗦著問:「你……你要問什麼?」展露昭說:「我知道你讀書的時候,和宣懷風很好。你睡過他沒有?」「…………」「說!」槍在腦門上猛地一戳。林奇駿倒退了兩步,搖頭說:「沒有!沒有!」 「真的?」「真的!」「一次都沒有?」「一次!一次都沒有!」「你想睡他嗎?」林奇駿一怔,半日沒做聲。展露昭又把手槍威脅似的在他額頭上戳了一戳。林奇駿垂下眼,說:「反正,我們兩個清清白白,這些年好是好,但我壓根沒碰過他一次。」雖不是完全回答了問題,但這句話說得還算合展露昭的心意。展露昭這才把槍收回槍套裡,擠出一個尖刀般凌厲的笑容:「那,現在咱們談談怎麼合作吧。」白雪嵐三個鐘頭後,果然趕回了醫院。當時天已經微暗,他到了走廊,見走廊裡護兵們虎狼似的看著道,略覺滿意,再往前走,宋壬忠心耿耿地守在病房門前,見到他,啪地一下舉起手,抖擻地向他敬一個禮。白雪嵐點點頭,問:「裡頭的情況怎麼樣?燒都退了嗎?」宋壬遲疑了一下。白雪嵐臉上的微笑頓時凝住了,忙問:「他哪裡不好嗎?」宋壬說:「沒大礙的,醫生已經看過了,說有反覆是常事,這種傷,用了藥往往到晚上也會燒一下。而且,剛才又幫宣副官打了一針那個外國的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