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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再擺上席面的菜更可口,新溫的酒更醇香,連美人兒唱的小曲,也是首首中意。白雪嵐喝著美酒,聽著妙曲,眼瞥著那花般綻開,妒意四射的破碎玻璃窗,手握那稜角分明,分量不輕不重的惹禍石子兒。美滋滋。美得不知天上人間。席上美人環繞,奼紫嫣紅,滿目春色,都只是隔岸觀花,臨水照月。只有那人,雖不在眼前,卻如在眼前。白雪嵐一杯杯地痛飲。論理,這第二輪的晚宴,不該開的。論理,他應該立即趕上去,找上那位逃走的肇事者,把這場不可取的冷戰結束,真來個握雨攜雲,倒鳳顛鸞。可白雪嵐沒這麼做。他幾乎是刻意地忍耐著,像一朵期待萬年的花終於開了,他忍著不立即下手採摘,折磨自己似的故意晾上一晾,將那欣慰的甜味,發酵得深更難忘。他白雪嵐,曾飽嘗了嫉妒之苦。如今,終於被愛人吃醋的微幽快樂,撓到了癢處。也好。就讓那人,再多嫉妒一刻。就讓那人,再多難受一刻。等宣懷風,把自己的名字又愛又恨,又甜又酸地深深銘刻在心上,從此須臾不忘。白雪嵐就趕過去,抱著他。抱著他,抱著他,抱著他。再不鬆手……「總長,您再喝一杯。」「喝!」白雪嵐飲得很豪爽,很痛快。他用那扇破碎的玻璃窗戶下酒,用那塊不值錢,卻砸得小花廳雞飛狗跳的石塊下酒。用,那心中愛得太深的青年,飛快逃走的清秀背影下酒。這些下酒物,實在太妙。帶醉期待的感覺,也實在太妙。於是小花廳中,琵琶不絕,嬌歌縈縈,斟酒不止。有人唱,「秋月涼風起,天高星月明。」白雪嵐舉杯,施施然,道:「龍頭瀉酒邀酒星。」連飲三杯。有人唱,「與君歡,討得金獸香殘,銀燭成灰。」白雪嵐舉杯,瀟灑道:「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還是連飲三杯。數不盡的三杯下肚,連白雪嵐的海量,似乎也漸不夠用了。待玉芙蓉唱,「曉風清露滴銀床……」白雪嵐朗聲接道:「如此時光,醒也何妨,醉也何妨。」便擲了酒杯,撫掌大笑,說:「我量已盡,不再奉陪了。」當下站起來,出了小花廳。大步下樓。剩下一眾女子,面面相覷,都覺得這位大人物英俊灑脫,才情過人,只是脾氣實在有點古怪。這時夜已極深。宣懷風砸了窗戶,逃回小院,沐浴後藏著一肚子心思上床,也是輾轉反側了大半夜,不曾入睡。到了這月上花梢,更鼓敲殘的時分,才好不容易有些睏意。正翻了個身要睡,猛地聽見屋外有人,把反鎖的房門拍得砰砰大響,把他驚得立即坐起上身,大聲問:「誰?」外面的人沒回答,只是砰砰敲門。其實不說也能猜到。在戒備森嚴的白公館,這個鐘點,這樣霸道的敲門方式,除了白雪嵐那拈花惹草的流氓,還會有誰?宣懷風氣不打一處來,大聲道:「你走罷!我鎖門了!」外面恍若未聞,仍是大聲敲門。宣懷風也不理他,翻身躺下,拿枕頭蒙在頭上,心忖,你儘管敲到天亮,我反正不開。 只是砰砰的敲門聲,仍一聲聲傳進耳裡,似乎要敲到天長地久,吵得宣懷風再也沒有一絲睡意。他忍了五六分鐘,終於耐不住丟了枕頭,剛重新坐起來,門外那討厭的敲門聲竟然停了。走了?宣懷風正發愣,正對床的窗戶忽有黑影一閃,碰地一下,猛地跳進一個人來。他跳是跳得很快,卻又似乎腳步不穩,落地時手掌往身邊的梨花茶几上一晃,把幾個小擺設小杯子全掃到地上,頓時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宣懷風又驚又怒,說:「白雪嵐,你幹什麼!」那高大的身影已經搖搖晃晃到了床前,一屁股坐下。一陣酒氣襲來,醺得宣懷風幾乎醉倒。白雪嵐伸臂來攬。宣懷風哪裡肯讓他碰,一巴掌開啟他的手,生氣地說:「和那些女人飲酒作樂,喝醉了,你還有臉來?」白雪嵐一笑,打個酒嗝,口齒不清道:「如此時光,醒也何妨,醉也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