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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長有令,宣懷抿是不能不遵從的。何況展露昭笑著和他說話,算是一種形式上的讓步,宣懷抿心中的晦澀不由消淡了幾分,心忖,他到底不把我當外人看的,不然,為什麼又在乎我說不說話?自己總不能不領這份情。宣懷抿便真的從椅子裡起來,到床邊坐了,一邊和他捶腿,一邊撿些展露昭喜歡的話題來聊。十句裡頭,有八九句是宣懷抿說的,展露昭只偶爾搭一句。他終究是心不在焉的。如此把時間打發了兩個鍾頭,有人來敲病房的房門。宣懷抿叫了一聲&ldo;進來&rdo;,外頭的人推門進來,朝他們敬了一個禮,原來是那個叫崔大明的護兵。展露昭一見是這人,便來了精神。他原本是斜挨在宣懷抿身上,讓宣懷抿給自己揉肩的,現在挺精神地坐起來,肩也不叫宣懷抿揉了,問那護兵,&ldo;打聽到什麼了?&rdo;崔大明報告說,&ldo;白公館給樓下送飯來了,看樣子,那個病人的情況不錯。&rdo;展露昭聽了這回答,不禁一皺眉,接著問,&ldo;你怎麼知道病人情況不錯?&rdo;崔大明說,&ldo;我一直注意著樓下動靜。白公館的人送了飯進病房,後來裡頭的人大概吃完了,又有人進去收拾。我在樓梯邊上聽見那些人提著食盒回去時很高興的樣子,又聽見他們議論說,這頓飯巴結得不錯,等回去了,似乎廚子和送飯的人都能得總長不少賞錢。是以我想,病人的情況可見是不錯的。要是不好了,又哪裡能讓人在飯食上巴結?可見,至少胃口是不錯的。&rdo;展露昭內心裡,倒有兩種相鬥爭的感覺,一則,有些放心宣懷風的病了;二則,卻是計劃落空的惱怒。默然而掂量後,似乎兩種感覺中,又以後者更重。展露昭一揮手,對崔大明說,&ldo;你再去打聽著,有動靜了趕緊來報告。出去罷。出了門,給我把姜御醫請過來。&rdo;崔大明敬個禮下去了。不多時,姜御醫便進到病房裡。此時並無外人,展露昭也不兜圈子,一見他劈頭就問,&ldo;你說他少了你的藥,必然出狀況。怎麼現在沒有狀況,人家還熱熱鬧鬧地吃飯?&rdo;姜御醫順著鬍子,笑吟吟道,&ldo;軍長,您太焦慮了。我的藥,我自己還不知道嗎?您再等兩三個鍾頭,要是我的話不靈驗,我還有臉面在這裡站著?&rdo;他的態度,可以說是十分的自信了,不由得展露昭不相信。展露昭點了點頭,又半問半威脅地道,&ldo;要是他的病危急了,你可務必要保證他的性命?&rdo;姜御醫說,&ldo;這一點,我可不敢保證。&rdo;展露昭不料他竟敢這樣回答,當即怒道,&ldo;你早先還和我說,能保證他的性命,現在是耍著老子玩嗎?&rdo;姜御醫把手舉起來,在半空中擺了一擺,很是從容,仍笑道,&ldo;若說醫術,老朽不敢自誇高明,但還不至於貽誤性命。何況那位病人身上的一些狀況,原也有我的緣故在裡面。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早上的事,軍長也經歷了。明明是可治之病,但病人不願受治療,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rdo; 展露昭對宣懷風的驕傲,是既欣賞而又痛恨的,便把眉頭皺了皺,有為難的樣子,嘆氣說,&ldo;我明白,他不願受我們廣東軍的恩惠,這個態度很堅決。&rdo;姜御醫說,&ldo;病人的情況,很快就要起變化了,這是敢打包票的。要是起了變化,及時醫治,必然不會危及性命,這也是敢打包票的。現今唯一可慮者,是怕病人心氣過盛,留下一些話來。萬一狀況危急了,樓下那些人因著面子或是其它緣故,不過來求軍長開恩,這又怎麼辦?&rdo;展露昭一怔。他倒是不曾想到這一點,只因在他心裡,為了宣懷風能活命,白雪嵐一定是不顧一切的。但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準?海關和廣東軍的仇恨是一層,宣懷風拒絕姜御醫的態度,又是一層。有著這兩層關係,要說白雪嵐堅決不向自己舉白旗,也並非不可能。萬一宣懷風病重,白雪嵐又不來投降,那為難的便是展露昭了,難不成真讓宣懷風死在醫院裡頭?凡事都是如此,本來篤定的,因為太關切了,找著一點由頭琢磨,越琢磨越真。展露昭本不是患得患失的人,因為姜御醫一番提醒,反而有些心神不定起來,半晌,才說,&ldo;懷風是很倔強,但那姓白的不是很看重他嗎?那就沒有讓他死的道理。我諒他不會不來央求。&rdo;姜御醫說,&ldo;既是如此,那軍長只管安心等著吧。&rdo;